不过由此也可知,这女人在俱乐部应该是有一定地位的,否则也不好跟老板开这个口。
于是他不禁用言语试探了一下。
“请问,你本人不会就是‘烛台’的妈妈桑吧?”
“怎么会?我就是个Hostess(陪酒女郎),妈妈桑都是要穿和服的,难道你连这点常识也不知道吗?”
“对不起,让你见笑了。我只是担心你……如果不去俱乐部,老板不会生你气吗?”
“哈哈,我的工作可以凭心情的,老板不会说我,只会怕我辞工离去。我今天就想找人陪陪我,聊聊天。倒是你,这工作是按小时算吧?不愿意跟我走,是怕拿不到工钱?这样好了,我一小时付你五千怎么样?反正今天的天气你也拦不到人。何况一顿饭,最多也就走开一两个小时而已。”
话说到这里,宁卫民已经没法再拖延了。
而且他绝对确认,自己碰上了一个在银座高级俱乐部工作的头牌。
于是他果断改变了原有的计划,决定接受玛利亚的邀请。
就这样,等到玛利亚进了椿屋又取了她自己的东西,他们一起结伴去了这条街不远处的一家寿司店去吃饭。
之所以宁卫民没带着这个女人去银座坛宫,是因为他担心对方会丧失安全感,怕她误会自己要带她去黑店。
一个俱乐部的头牌手里肯定不缺少捧场的客人,这正是宁卫民最需要的那种合作对象,他当然得注意方式方法。
果不其然,这顿饭算是吃对了。
小菜一吃,小酒一喝,两人对坐小酌,宁卫民顺利了解到这个混血姑娘更多的情况。
玛利亚的妈妈是日本人,父亲是西班牙人,所以她是日西混血。
不过虽然从小就想当演员,可是母亲却死活不让她报考艺术院校。
于是长大后的她就成了日本早稻田的大学生。
说来之所以会成为陪酒女郎,完全是因为在暑期打工的契机。
她大一的时候,为了能多一些零花钱,曾跟着同学去银座的咖啡馆做兼职。
没想到一上过晚班,她便傻眼了。
在这个日本女性尚未活跃于社会中的时代,她惊讶地发现银座俱乐部的女性能跟精英男性们谈笑风生,不用男人开口便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种灯红酒绿、具有挑战性的,又能与男性平等对话的工作,深深刺激到了她。
从此,她便决心将这一行作为自己的事业。
就这样,大学尚未毕业,她就进入了银座,并且凭借着敬业的精神和努力,很快就晋升为头牌。
如今的她大学毕业两年,俱乐部却已经换了三家。
当然了,手里也积攒出了一大票的忠实客人,到了即使是熟客见面也要提前预约的地步。
而她的目标,也和大多数银座女郎一样,就是有朝一日开自己的店,成为银座妈妈桑的一员。
毫无疑问,把对方的情况摸到这种程度,知道正是自己要找的人,宁卫民也没必要隐瞒自己的情况了。
于是临近这顿饭的尾声,最奇妙的一幕出现了。
宁卫民非但没有接受一万円的报酬,反而自己掏出钱包,结了三万六千円的餐费。
而喝了酒,一直聊得很开心的玛利亚得知宁卫民的情况和用意后。
她拿着宁卫民递给她的名片几乎笑到了要岔气的地步。
“今天谢谢你的款待。没想到你还是个有钱的外国人。对不起啦,是我误会了,本来还以为你需要关照呢……”
和宁卫民走出餐厅门口要分手的时候,她则显现出更为爽朗的一面。
还意犹未尽的说,“喂,店长大人,要不要去烛台坐坐?不用你付钱,我来招待你。有我的介绍和陪同,保证妈妈桑不会再把你拒之门外的。”
宁卫民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着急讨还这份人情,缓一步似乎会更好,细水长流嘛。
他就很体贴地说,“你今天已经喝不少了,又是雨天,难得休息一天,既然不想上班,那就回去好好休息吧。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明天去俱乐部找你怎么样?当然了,要是有幸能在你上班前,能请你去我店里吃顿饭就更好了。”
玛利亚则带着满足的表情答应下来。
“好吧。那就明天下午六点见吧。还在这里。”
跟着还抱着宁卫民的胳膊,极为大胆的主动贴身过来搂抱了他一下。
“还会再来找你。不过说好了,今后我可就是你的VIP客人喽。你对我一定要和别人不一样啊。”
就这样,宁卫民眼看着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收了伞坐了进去。
结果手一揣兜,这个时候又忽然发现自己的兜里居然还有一张一万日円的纸币。
这才意识到是这个玛利亚刚刚借着搂抱中自己被她发香分神之际,偷偷塞给自己的“报酬”。
看来这个女人还真是把自己当成男公关了。
啼笑皆非之间,想到今天的奇遇和收获,他也不禁有点意乱神迷,外加志得意满。
仰望着被霓虹照亮的天空,他不禁喃喃自语。
“这就叫飞来艳福吧?妈的,我大概又帅了,怎么哪儿都能找着软饭吃?其他男人可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