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乐部进来的大门门旁有间洗手间,紧邻旁边的是用来放置客人衣物和提包、提箱的棚架。
酒水柜台正面的酒瓶架后有间狭小的门,应该是更衣室兼储藏室,柜台旁进出的地方挂着一扇拉帘。
除去这些空间,室内尚有十张左右可坐八人的座位,两张四人桌,以及酒水柜台前还有十二个座位,面积比宁卫民想象的要宽许多广。
簇新的天花板和墙壁无论做任何装饰都非常耀眼,新添购的桌椅和坐垫泛着光泽。
整体的装潢设计采用茶褐色调,加上黑色调搭配烘托,给人沉稳静谧的感觉。
而店里营业空间的正中心还有一个圆桌摆着一个大型九谷窑的花盆。
这可是全场的亮点,也是最夺目的地方。
因为那巨大且华丽的花盆里面是用朱红、玫瑰红、豆沙和粉色等多种花卉组合而成的一组大型插花,目测起码有一人多高。
看上去相当的华丽繁茂,宛如红霞,无论是谁看到都会忍不住要称赞几句,同时一下子就会联想起这家店名字的由来。
从这点来看,阿霞的确是用了巧心思的。
不说别的,反正宁卫民就没有想到还能这样巧用花卉来做装饰,增加店内品味与格调。
虽然这样的插花每个星期起码要更换两次,相关费用肯定不菲。
但不能不说这一手的装饰效果太惊人,让这盆华丽壮美的插花已经成为店的招牌。
就冲这一点,哪怕花在这里再多的钱也不能算是冤枉。
所以哪怕坐下来之后,宁卫民一边听着阿霞小声吩咐旁边服务员要上什么酒水,拿什么小菜。
他还在暗暗盘算着这间俱乐部上上下下,装潢摆设要花多少钱。
越是看得仔细,他心里就越发觉得阿霞超乎想象的能干。
这家店光装潢费就不是个小数,水准起码和银座坛宫不相上下了,而且空间又这么充裕,那红霞。
再加上走进来的过程里,看到除了刚才由阿霞和几个小姐陪同来的客人们都已经落座。
门口的酒吧台处,还有几个男客刚进店的正和吧台前的那几个陪酒女郎说话。
从熟悉程度来看,这些人应该不是陌生人了。
那么考虑到这个时间点还过早,赤霞毫无疑问又是新开没多久的店,明显这俱乐部的生意还算不差。
“你取了个非常贴切的店名,很特别呢。一看就知道是你的店。恭喜啦!”
宁卫民借着祝贺的话语,一边捧着阿霞,一边竭力探寻更多信息。
此时在他眼里,过去的阿霞已不复存在,眼前的就是一位合格的银座俱乐部妈妈桑。
但她怎么做到的,居然能开这样一家店,却很是神秘。
而最蹊跷的莫过于时间问题了。
宁卫民完全想不通,难道阿霞在斯纳库做女公关的时候,就已经找好地方开始装修了吗?
“这可真是过奖了,其实就是为了省事,没做过多考虑随便叫的。”
阿霞眼眸深处早已读懂了宁卫民话里的意思,她很快主动应答,以解宁卫民的疑惑。
“你一定很好奇吧?为什么我没有留在东基业?又哪里来的资金,能在银座开这样的一家店?”
宁卫民并不否认这点,微笑点点头,等着她说下去。
“对不起,我确实得为这件事先向你道歉。春节前我们在‘丹特斯’重逢的时候,因为太过意外了,所以当时我比较多疑。那么为了安全上的考量,就没有对您说出全部的实话。实际上我是有能力在银座开店的。而且不仅如此,且我也不是孤身一人至此来避祸的。和我一起过来的,除了洪先生的女儿,还有过去和我一起在内地做钱庄生意的几个十四K兄弟。非常抱歉,我对你不够坦诚,真心希望你能见谅。”
阿霞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的是诚恳且认真的神情,而且说完郑重其事的深深一鞠躬。
老话讲,防人之心不可无。
既然知道阿霞是逃难来日本的,宁卫民对此完全可以理解。
不过最后一句,居然牵扯到洪先生的女儿的消息,却又让他大大的意外。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洪先生时,被他宠溺那个女孩。
可这个消息太沉重了,为谨慎起见,阿霞没道理告诉他啊。
“别别,用不着道歉,你的处境这么做很正常。可……洪先生的女儿也在日本吗?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无论如何也不该透露的呀,哪怕是我。现在怎么你倒……”
宁卫民动容地说,他的言辞有些混乱,甚至后半句说不下去了。
到底是多么震惊,已经通过神情表示得明白。
“请无需过虑。首先,宁桑你确实帮了我太多的忙,完全值得我的信任。如今见面,如果再对你隐瞒下去,我着实惭愧。另外,如今的情况也大不一样了。我们在这里已经找到了可靠的靠山,总部就在东京的稻川会是日本的第三大社团组织。其二代目石井隆匡先生也是个顾念感情的人。他和洪先生是好朋友,也是结义兄弟,所以愿意庇护我们,并以稻川会的名义向港城的江湖人士发出警告。所以安全上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如果港城那边的江湖人士也基本上平静了,没人会再多事东渡来寻仇,我们在日本只要踏踏实实赚钱,想办法帮助洪先生早点出来就好。”自知已经吓着了宁卫民的阿霞赶紧缓颊,笑着尽量解释。
如此宁卫民才又放松下来。
同时心里也不由一动,看来阿霞和日本江湖的关系也不浅啊。
这么说的话,如果自己的餐厅再受社团骚扰,是不是可以请教一二呢?
或者向其开口寻求帮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