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辙啊,国内当前的大环境下,电影厂实在穷啊。
说不好听的,用这些枪支的一半,沪海制片厂当年就拍了一部《渡江侦察记》。
这在他们看来,当然觉得是日本人在故意找事,以无理要求难为他们。
于是就为这事,日本和华夏的工作人员闹起了别扭,双方在打配合上出现了较大的分歧。
如果始终无法协调好,那么一定会影响拍摄的顺利进行。
还有吃喝拉撒的问题呢,看似是小事,但实际上对于“军心”影响更大。
别的不说,先得说说水,这个年代的大陆内地,除了星级酒店,很少有瓶装水供应。
以共和国的经济水平,老百姓还认为花钱买白水喝,是件很划不来的事儿。
自来水管到处都是,怎么就不能解渴?
何况就是星级酒店,能买到的瓶装水也仅有青岛产的“崂山”。
红标的不带气儿,绿标的带气儿,还有一种口感极其“霸道”的白花蛇草水。
就这么三种选择而已。
而且因为不是塑料瓶包装的,是玻璃瓶包装的。
携带外出是极其的不方便,如果没带起子都打不开。
所以这上千号人的饮水问题就是个天大难题。
跟着剧组的车运来的十大搪瓷筒白开水,闷得时间长了,有股子怪味儿不说。
关键是这么热的天,每个人顶多也就轮上一茶缸子。
可大家得在这儿从早上拍到晚上呢,长达至少十小时,这让人怎么活?
吃饭也是一样,野外拍摄可没太好的条件,餐食都是沪海电影厂食堂提供的。
饭是捞饭,没滋没味。
菜就是一个炒青菜配个咸蛋,日本人还有点特殊待遇,额外有点熏鱼。
但内地的华夏人,包括协助拍摄的群演在内,就是全素了。
关键味道差不说,量还少。
连日本人都吃不饱,可想而知,华夏工作人员的感受了,那是前心贴后背啊。
所以不但日本人不满意,就是华夏的工作人员也是怨声载道。
这种情况下,负责后勤保障的华夏方负责人,在剧组简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偏偏他毫无办法可想,哪怕这样的标准,都已经大大超出了沪海制片厂的保障能力。
结果他只有推搪说回市里再想想办法,而实际上一溜了之了。
然而比起吃喝来,更要人命的还是拉撒的问题。
谁都清楚,这里可是没有厕所的,无论大小便都得野外解决。
男人倒也罢了,“工具”简便,操作倒也不繁复。
但女人可就麻烦大了,尤其是极其注重隐私,生活娇贵的日方工作人员。
当然不是说她们在日本拍摄外景的时候就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不过像松本庆子这样级别的演员,通常是有房车可以使用的。
而且剧组还备有大量木屑,以便日方人员在野外方便之后,可以用木屑铺盖,以减少异味,帮助大自然“净化”。
可问题是华夏人没有这样的习惯啊。
更何况一千多人,连基本的饮食供给都保障不了,也没法用如此奢侈的办法。
结果导致的实际情况,就是现场非常无序。
拍摄场地周遭到处都是植物的好朋友——上千人布施的天然肥料。
甚至不知道哪几位那么没素质,偷着把用于拍摄的造景的几间房给当厕所了。
就几个农家院最后面几间房里,也被人偷偷潜入,遗留下了排泄物。
剧务进去取东西,骂骂咧咧就出来了,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所以别说不好随便在周围走动,弄不好就要踩上一脚。
就说那个味儿啊,天又热,一阵风要吹过,真是让人欲仙欲死。
这不是日本鬼子进村了,而是腌臜鬼来了
那么想想看吧,这样的条件下,就是松本庆子待在这里,等着拍摄,滋味也不好受啊。
她的待遇毫无疑问是最高的,但硬件条件也是改变不了的。
最多也就比旁人多把阳伞,多几口水喝罢了。
臭气熏天她是躲不开的,只能靠自己的香水缓解,但喷多了也招蚊子,这可是没办法的事儿了。
再加上她还苦夏,又有点水土不服,这种恶劣的环境下,根本食不下咽。
带来的助理就是伺候她再周到,也变不出她最喜欢的柠檬水来。
偏偏如厕条件还让她有点不敢喝水,偶尔不得不去厕所,得乘坐汽车开出去二里地才行。
于是在这儿也就工作了两天,她人就瘦了一大圈儿。
这还不算,她不是背好台词,专心演好自己的戏就完了。
还得替野村芳太郎的身体操心,替日本和华夏剧组人员的关系焦虑。
毕竟她还是投资人,也是制片方,对比起过去单纯只做演员的时候,那真不是一般的累啊。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像前几天盂兰盆节的时候,按照日本的风俗,剧组也放了好几天的假。
可她却走不开,根本没有办法按照自己的心意,飞到京城去和宁卫民见见面。
只能被迫留在沪海,陪着导演和沪海电影厂的人开会,商量有关影片各方各面的事务。
还得抽空接受沪海文化团体的邀请,以及应付媒体采访。
这就是地位不同的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啊!
坦白说,现在几乎是松本庆子心理最脆弱的时候。
尽管每天晚上都能和宁卫民说上话,但她仍然无比想念自己的爱人。
在让人烦躁的知了声中,看着一片明晃晃的海水,她不免心生委屈,并且由衷感慨。
华夏实在是太大了,明明他们同在一个国家,却距离这么遥远。
而且交通也太不方便了。
这要是在日本的话。
哪怕他们一个在东京,一个在大阪,坐上新干线的话,两三个小时就能见面。
那又是多么的好啊!
结果还就是这么绝,或许是因为她心底一声叹息太过哀怨,老天爷就像听见了她的心愿似的,居然让奇迹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