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盛压根不理他们的调侃,把车钥匙干脆利落地抛给了红毛二世祖,拉着林微夏的手就要走。
红毛好不容易赢一次,压了一回班盛的风头,没想到还是他让给他的。班盛把钥匙扔给他,姿态漫不经心,明明输了,他的姿态高得好像这机会是班盛赏给自己的一样。
越想越恼怒,自尊心受挫和屈辱感油然而生,红毛在一片嘈杂声中开口,喊住了正要离开的班盛:
“不行,再比一场。”
对上班盛凌厉的眼神,红毛丝毫不畏惧,还改了规则,他抬手招来裁判,让人重新布置场地。
“交换各自的副导航,”红毛冲他说,转而视线移到她脸上,伸手指了指,“我要她。”
班盛脸颊抽动了一下,这是他发怒的征兆,居高临下地看着红毛,嗤笑一声,缓缓开口:
“你也配。”
红毛也没生气,笑了一声,说话依然客气:“班爷,你是不是忘了规则?赢家不喊停,没人可以喊停。”
“这规矩还是您定的。”
一众人面面相觑,都知道红毛和班盛不合,但搬到台面上来公开不对付,还是头一回。班盛拉着林微夏的手腕,颈侧的青筋突起,刚要松开林微夏的手,她直觉不对劲。
因为害怕班盛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林微夏拉住了他的袖子,冷静分析:“没关系,我和他在同一辆车上,再怎么样他也会惜自己的命。”
班盛沉默半晌,舌尖拱了一下左脸颊,远处的车灯打过来切在他脸上,染成一片阴影附在眼底。
班盛径直走过去,拉开车门,回头,对上红毛的视线,他的语调很缓,放话:
“她要是少一根头发,老子把你扔海里喂鲨鱼。”
“嘭”的一声,黑色的车门被关上发出震天响的声音,红毛的表弟也就是他的副导航哆嗦了一下,抖着手上了班盛的车。
两辆越野赛车在裁判的一声令下中发出轰鸣的声音,向前方驶去。黑色的gtr像车尾燃烧的火焰一般,嚣张又狂妄,唰地一下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红毛发出“哇”的一声,紧跟了上去。他开的车也很快,让人心跳加速但没有安全感的那种。半道有几次急速俯冲弄得林微夏胃不舒服,几欲呕吐,但她还是忍住了不适。
挡风玻璃将外面的风声隔绝在外,但还是可以感觉到这速度有多快。林微夏一直没有说话,红毛却闲不住了,开始说话: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以前还以为他个没有感情的王者,但现在看来——”红毛看了她一眼,“找到他的命门了。”
林微夏抿着一张嘴没有搭理他。
红毛一边说一边又开始提速,他觑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脸色疏离,眼神冷静的林微夏,惊讶道:
“你不怕吗?”
一般女的上他车,刚开出一段路就是哭个不停,碰上他心情好的时候还能哄上一两句,哭烦了直接赶下车。
天上的零星几颗星一闪一闪地亮着,映在车窗外,像冬天的一幅油画。林微夏收回视线,转头,琥珀色的眸子透着沉静,问:
“怕有用吗?”
红毛扬了一下眉,倒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近距离地看,他发现林微夏的眼睛好看,干净,眼尾是泪滴的形状,也勾人。
红毛来了兴趣,眼神变得趣味盎然,看着她笑:“我改主意了。”
“什么?”林微夏神色错愕。
她人还没反应过来,红毛倏地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调了个头,快速向山下俯冲,还得意扬扬地吹了个口哨。
“你要带我去哪儿?”林微夏心里起了一层不好的预感。
红毛冲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还能干吗,约会去咯。”
林微夏看着他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很想出声骂人,还是忍住了。蓝色的幻影一路蜿蜒下山,红毛心情极好地放了音乐,重新坐回位置上的时候,不经意地看了后视镜一眼,发现班盛那辆黑色的gtr一直紧咬在后面。
红毛立刻换挡加速,他也是个不要命的主,车子一个疾冲很快将那辆车甩在后面,他的脸色隐隐兴奋,载着林微夏下车,自以为将班盛甩在了后头。
他正得意着,前方有条岔路口,班盛那辆车竟直直地横了出来,把路给截住了。红毛立刻啐了一句脏话,他踩油门加速着,打算一路撞过去,想要逼退那辆车。
以红毛的疯劲,他不在乎两败俱伤,可是他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
班盛比他更疯。
那辆黑色的gtr纹丝不动地横在那里,态度比他更嚣张,似乎在叫嚣着,有种的话就撞过来。
红毛一瞬间怒气被激起,踩着油门一路逼近,林微夏的心跳到嗓子眼里,在离那辆黑色的车只三厘米的时候,车子猛地一刹车,林微夏整个人被惯性一冲,差点磕到脑袋。
夜色黑暗,正前方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大步朝他们走来,人还没反应过来,班盛沉着一张脸把红毛从车上拽下来,他冲着红毛挥了一拳,对方的嘴角立刻见了血。
班盛拎着红毛,跟对待死尸一样,面无表情地把人往车上掼,他身上那股疯魔下沉的气息又出来了。
林微夏赶紧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另一边从后面揪住他的衣摆,拽得指尖发紧:“班盛,我想走了。”
拳头离红毛的鼻梁骨只有一寸,在听到林微夏温和的声音后,班盛生生地停了下来,撂了一个眼神,转身把人带走了。
车子还在半山腰上,班盛一路开下车,他开得很慢,开了一段路把红毛甩开后,车子停在宽阔的公路上。
车窗降下来,班盛从仪表板上拿起一包烟,轻轻磕了磕,一支烟掉在掌心。低头咬住烟,机匣发出“啪”的一声,蓝红的火焰点亮他凌厉分明的侧脸。
班盛吸了一口烟,拿着烟的那只手臂伸出车窗,一开口,嗓子低淡:
“我后悔了。”
后悔带她来这里。
班盛盯的事实是林微夏,而她在意的不是这个。林微夏从储物格里抽出几张纸巾,伸手将他搭在方向盘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漆黑的眼睫垂下来,开始慢慢擦骨节上面的血迹。她忽然出声:
“阿盛,我真的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
“你觉得玩赛车很快乐是吗?可以逃离一切。可人生其实还有很多快乐的事,你要不要试着——我带你走前面的路。”
班盛正仰靠在椅背上,一抹阴翳歇落在冷白的眼皮底下,听到林微夏的声音,睁眼看到黑绒绒的车顶,视线移到她脸上。
对上一双真诚的期待的眼睛。
男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语气顿了顿:“我——”
听他说话的间隙,林微夏弯腰把抽纸塞回储物格里,“铃”的一声,一个东西掉在地上。班盛的眉心跳了跳。
林微夏弯腰捡起那串紫色的铃铛,班盛在看见后的一刹那脸色像是山雨风俱来的模样,冷冷问道:“你哪来的?”
林微夏不知所以,拿着那串铃铛晃了晃,铃铛持续发出“叮铃铃”的清脆悦耳声,她侧头看着铃铛,笑着说:
“刚才有个女生送给我的,你要是喜欢的话——”
一转头,对上一张脸色的惨白诡异的脸,班盛额头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倒流,他颇为烦躁地揉搓了一下眼皮,沉声道:
“下车。”
林微夏整个人都蒙的,愣征在那:“什么?”
班盛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呼吸加重,瞭起眼皮看向林微夏,他的眼神让人心惊,也感到陌生,他一字一句出声,嗓音透着厌恶:
“滚,要我重复第二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