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她过去知道老蒋不是好东西,但她没跟着鲁城这样骂。现在,她比以前更恨老蒋了,她不觉的有时也跟着鲁城口吻,也这样地骂起来。
这8年,大嫂的苦是受够了。
起初还有翁姑在1起,不久,天大旱发生了大饥荒,翁姑都饿死了,大嫂带着个小女儿,死里逃生地撑着过来。
大嫂是有能耐的,她靠1把镰刀,1条担杆,上山割草,趁墟挑担,半饥半饿的,养活着母女两口。如今,她同9岁的女儿鲁爱国,仍住在她家那间泥砖旧屋里。
鲁城是去了新4军,他留下来,参了军,起初还是驾车。那时青天白日政府尚未那么露骨地反对赤色革命组织,他驾车在青天白日政府统治地区行走时,曾寄过信回家。
以后,青天白日政府反革命反得厉害,他也调离了车队,而且他已入了赤色革命组织,当了干部,派了往敌后游击区工作,他就不能再寄信回家了。
以后,又派遣他进入敌占的大城市上海市内,仍以做汽车司机为掩护,作情报工作。这时的工作环境和条件,更不容许他同家庭通信。
当时,沦陷区和青天白日政府统治区之间,也不通邮信。
鲁城的工作忙,时时在紧张的情况中,对于家庭,对于父母妻儿,思念是思念的,可也不能太多去思念,怕影响工作。
反正,日本鬼子尚未打败,个人的事情,顾不了那么许多。直到日本战败投降了,鲁城这才记起当年临别之时,妻子嘱咐过:“打败鬼子好回家!”想回家去看看父母妻儿。
组织上理解他这种心情,就调了他回南方工作,让他得以同家人团聚。
他在海湾市负责情报工作那1条线,他的公开职业是广昌运输公司经理,他这公司有几部运输汽车,他自己偶然也亲自开汽车。他还有些证件,证明他曾经在最区长官司令部开过汽车,他现在经营的这运输公司,是某长官有股份的。
这样,他这商号也就有了某个官方的背景,当地的军警和特务分子,不敢轻易地找他的麻烦了。前1次,老鲁就是为了安全,亲自开汽车,把特区负责人尤林接了来海湾市的。
鲁城先到海湾市接了工作,然后回家去看望他的家人。他已从其他方面了解到他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只剩下妻子和女儿。
他没有事先去信给妻子预告他要回来,因鲁大嫂不识字,寄信回去,大嫂只有拿去请别人念。这样,那信里的话语,就不知怎样说才好。
何以1去8年无音信?这是不能在那张字纸儿上写得明白的。
如果只简单地说几句不实之词,老鲁又不想那样做。这就不如等回去见了面才说还好。至于,就这样突然回去,鲁大嫂突然见了丈夫回来,会是怎样个感受怎样个动作,老鲁他倒也没多去想象它。
反正,8年来,他心上有那个人,那个人心上也有他,这是自然而然的。只要还活着,那个人的心,自然是向着他的。
现在,既然她还活着,他就俨然有如见着那人,切都清楚明白,用不着多去揣测了。
这时,鲁大嫂的心理状态,却同老鲁不1样。不是因老鲁8年杳无音讯,便疑老鲁无情义;她想的是老鲁怕十有89是死了。
特别是日本投降,抗日战争打完之后,许多隔别的人,都又有了音信,连远在外洋的金山客南洋客,也给家里人寄来了信,有些人也回了来。
唯独老鲁,打仗时无音信,仗打完了也还无音信,等他1个月不见信,两个3个月,快1年了,也还不见信,消息也没个消息;加上以前人们传说他已怎么样怎么样,现在岂不更确实了?
想到这里,大嫂她心就象冰1般冷,心惊肉跳,不得安宁,对于老鲁是否还尚在人世,不敢有太多的希望。有时候,她还会做噩梦,梦到老鲁浑身带血,醒来还1直惊吓不已,觉得不吉利。
她没有文化,虽说以前收到老鲁的影响,已经不信鬼神,但这世上是否真的有鬼,人死之后是否有魂魄,她还是不知道的。
做噩梦之后,她甚至会怀疑这可能是丈夫的鬼魂回来了。总之,这1段时间,她的心情总是惶恐不安的,唯有同她的小女儿相依为命,挣扎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