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初遇 二(2 / 2)

刚才慌乱,靳染没有听清楚,现在一听,才觉得这声音有些嘶哑,却也不像成熟的样子。

迟疑了下,她还是点头。

“你也被人口贩子抓了?”

也?靳染注意到了,那声音没这么冷,但身上的防备一点也没有卸下。

那人扯着她的胳膊,动作粗鲁,扯得她疼得皱着小脸,小嘴还是被他捂住,喊不了疼。他一步一步将她,不断往后的深巷子里拖去,靳染心里也没底,也怕了起来。

老听说这年头恋童癖的人不少,不会正巧让她给碰上了吧。

越往巷里,靳染越慌,想挣也敌不过他的气力。一时慌着乱着,她便什么也不顾就朝着捂住自己的手,用贝齿狠狠咬了下去。

头顶传来,那微微抽了抽气息的声音。

好硬。这个念头窜进脑里,她愣了傻了。这触感不像是个人,咬下去的时候,感觉就好像在跟骨头斗劲儿。

她的这一举动,那人非但没有放开靳染,反而加大了劲力,似是有些报复她,到了深巷,他松了手的时候,将她甩到了一边去。

靳染的脚本来就伤着,刚才被他拖着就疼,这一甩,脚不小心撞上了墙。这会儿,她真是想死的心也有了,没有低头去看那只倒霉的脚,也感觉到那血,哗啦啦地就伤口流了出来。

“你抓我来这做什么?”脚上虽疼,也没减轻靳染对这个陌生人的警惕。

巷子深,静得有些毛骨悚然。

可幸的是,这儿比刚才多了一盏老旧的街灯,时不时会暗了下,也能隐约看清楚了四周阴森森的环境。

他的模样,也顺着现了出来。

一瞧见他的脸,靳染整个人震慑住了,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他的脸庞深深地陷了进去,脸色黄而黑,几乎看不清他的容貌,身子瘦骨嶙峋,看起来比非洲难民差不了多少。唯有那双冷冽阴狠的眸子,锐利如刀,浑身就像是只未被驯服的凶猛野兽,随时也会冲上来将她撕咬成破碎。

刚才恐慌着,认定他是歹人。靳染是用尽力气咬下去的,但她相信这一咬是不会出血。

他瘦得太可怕了。

如今社会大多小康家庭,尽管不富也饿不着孩子,加上父母宠溺孩子成普遍现象,哪家的孩子不是金贵如宝的养?

如今一个活生生的人骨头站在跟前,着实吓住了靳染,张口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一把扯掉她头上的孩童面具,仔细一看,她身上的衣服虽然脏,也料子很好,跟他身上相比一个天一个地。

“原来是只有钱的小鸵鸟……”他低笑,有着嘲意。

那分明是小黄鸡的卡通面具,怎么到他嘴里就变成了小鸵鸟。

见他与她年纪相差无几,歹人这怀疑也没了,靳染松了口气,轻皱眉道:“你爸妈虐待你了?”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四周,寂静一片。

不答她的话也罢,他由上到下端量了靳染一番,那目光带着讥笑。

这一热脸贴上人家的冷屁股。

本来有着几分同情,可见他态度如此恶劣,靳染也没多管闲事的兴趣,转头就走,忘了脚上有伤,不小心动了伤口,疼得她的额前冷汗直冒。

想起梁遇尘还在那地方自个儿呆着,还在发热,她勉强走了几步,那剧烈的痛楚感觉蔓延开来。她痛得蹲下了身子,歇了会儿,就站了起来想走,那痛感又泛了上来。

重复了几遍,挨着墙走着十几分钟,才走出了一半的路。

“小鸵鸟的身子还真金贵。”

不轻不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靳染没有回头也没理会,懒得跟他呛声。

再试了几遍,最后感觉一动就像撕裂皮肉般,靳染停了下来,回眸瞪着刚才在不停地说风凉话的那副人骨头。

“喂。”

他没应自己,靳染也不管了。

“帮我个忙。”她攒在怀里的药袋子伸了出来,“送个药给我朋友。”

他丝毫没有接过的意思,“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帮你?”

“你帮了我这忙,我可以帮你逃过这日子。”

“就凭你?”嗤笑一声,毫不掩饰的不屑令靳染有些不舒服,脸蛋憋得微微泛红,也知他是不相信她年纪能做出什么来。

靳染看他,问:“你是从人口贩子出来的?”

其实,她刚才问完他的父母就后悔了,因为想起他问她是不是也从贩子逃,不过方才没有细想,如今想来,再看他的模样,也可以明白他弄成这样子的原因了。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他的语气平淡。

“我有个叔叔是这的警察,人很好,我可以找他帮你……”

打断靳染的话,他目光冷冽地盯着她,说:“我不进孤儿院。”

他还没有成年又没有监护人,除了进孤儿院就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她可以明白他排斥孤儿院,毕竟谁有家人愿进去那些地方。

“有什么的你帮我送了药再说好吗?”她软了声音,带着哀求。

“现在求人的是你,我为什么还得迁就你?”

“那你想怎样?”靳染从小到大,见过不少好坏脾气的,就是没有见过像他这种明明处在泥地儿的位,却似拥着一切的自负。

“你该问你有什么可以给我。”

沉默会儿,靳染从裤子口袋取出被梁遇尘捡回的那个小饰物,扳开了棉布,从里头取出一枚小小的玉坠子,将它握在手心,迟疑了下,还是放在了他的手上。“这是我家人出生送我的坠子,你去我家给他们看,他们一定会好好待你。”松手的时候,她还摸了摸它,有些不舍。

这坠子不贵,在那些金银首饰店里比,根本没有没什么看头。他本来拿它摆弄几下,像是在嘲讽它的廉价,但正眼一看,身子怔了怔,将坠子翻了过去,上头隐隐刻着个数字。猛然,抬眼望她。

没有发现那深幽的锐利光芒,靳染以为他嫌弃,继续道:“看你样子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不去警察局,要是哪天在街上闲逛,被那些人抓了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好。”

靳染还想说什么,被他突然一声“好”就忘了后面想说什么。

他答应了?

“别跟他们说我去哪。”

“为什么?”

靳染抿唇不语。

“小鸵鸟逃家了?”

她不说,他也不动。靳染不想耽搁下去,道:“我不要回去。”

那深不见底的目光打量了她会儿,似在审度什么。“你被虐待?”他拿她方才的话来嘲弄她。

她哑然,他咧开了轻蔑:“真是只不懂珍惜的鸵鸟。”嘲弄的意味太浓,靳染想忽视也忽视不了,也不知哪儿得罪了他,她总感觉他拿了坠子以后,对她的态度就更加嘲讽,不凉不热,总是夹杂几丝冷寒。

靳染对这人着实没有什么好感,先不说他那双眼不知夹杂着什么,望她浑身不自在,就说他对她态度不善,她也心内愠意。要不是有求于他,她真不愿对着他。

没过多久,他慢悠悠地走了回来,将药袋子扔回给靳染,不理她愣然的样子。

“那儿没人在。”

“你骗人。”

他骗她干嘛?那似笑非笑的样子,让靳染微怒,但过会儿也觉得他确实没有必要骗自己。

“人都走了,去了也没用。”

甩开了他,靳染硬忍下疼痛,朝着那个地方走去。再到那地方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她也觉得腿疼得已经不是自个儿,拐着脚一个角落一个角落地去找。

没有。哪儿也没有。

面色白了,靳染不死心地找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找到梁遇尘的身影。找了大半夜,天色已经由灰暗转为灰白,她也没有放弃。

他不见了。

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终于让她怔愣地盯着不久前,梁遇尘挨着的地方。

眼前还呈现着,那因发热而微红的脸庞露出笑容,他等着她回来,这不会是骗人的。他要扔下她根本用不着骗她离开,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被抓回去了。

这个念头刚浮上来,无力感已笼罩了整个身子。

她回来晚了。小手的指甲被剪得干净整齐,但握起的拳头,指头还是深深地渗进了皮肉。会疼,可流不出血。她的眼眶微热,麻了四肢,

“小情人不要你了?”

这声音刚落,靳染蓦然回头,瞪着那张散闲的瘦脸,是这个人,是他害她回不来的。一股无可遏止的怒意冲上心头,靳染将药盒狠狠地砸在了他身上,冲他怒道:“都是你!如果没有你我怎么会赶不回来!”

他没有避开,任她砸,任她骂,神情淡定从容,仿佛她打骂的人不是自己。

他不反抗反倒显得她无理取闹,瞧见这没长多少肉的身子骨,她的怒气也不知该往哪儿可以打发,干脆走人。

“你去哪?”他突然开口问道。

“不关你的事。”她冷道,走到一半,似乎想起什么,就折了身子回来,走到他的面前,往他的脖间扯下了链子。

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骤然那幽森的眸光一凝。

“我们互不拖欠。”

他的薄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后来还是抿紧不语了。

伤口没有消毒处理,靳染还硬着走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开始流脓,溢出丝丝白色的液体,与血混在一起,看来有些可怕与狰狞。

摸了摸坠子,她才将链子戴回脖子。

心头还是空空的。

这坠子其实不能随便给人,要不是为了快些送药给梁遇尘,要不是见他可怜,她也不会轻易将它给那个人。过了会儿,小眉头忽然皱着,发现了端儿,手摸上了链子,触感不对。她连忙脱了下来,一看大惊,链子根本就不是她戴的那一条。

链子是条红绳子,不过应该是许久没洗的关系,颜色变得灰黑,看起来像是黑绳子。

坠子模样是一样的,她觉得似是还有些不妥,下意识翻过坠子,见到上头的数儿时,面色霎时大变。小数字刻在了上头,不光色泽不同,就连数字不一样的,这分明透露着一个事实:这玉坠子不是她的那个。

那么,也就是说,那个人有可能是世家的兄弟,那数儿分明就是只有两个人有,一个好好地呆在家里,另一个就是——

心猛然一惊,她的身子弹起,什么也不顾地就往回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