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染之所以敢与顾维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是觉得顾维只是为以前感到不甘因而叛逆,再坏充其量也是个桀骜不驯的少爷,没想到是以前的自己是那么的天真与幼稚,成年的他手段狠厉丝毫不逊于靳禄,又怎能奢想现在的他只是个普通叛逆少年?
发觉顾维的可怕,是在那事发生开始的。
这天放学,靳染一如往常地去商场,买了些顾雅喜欢吃零食,就走在回家的路上,见到张似曾相识的脸。
怎么可能?那人就算还活着,也不可能成了那样子。开始不可置信,到皱起眉,又觉自己可笑,然后一笑置之。
周末,靳染悠闲地翘着小腿儿,嗑着瓜子看电视。
云莫言来找了她,一脸严肃地道:“你跟顾维关系可好?”
靳染老实摇头,梁子大得很,不说她还以为自个儿上辈子不小心踩了他的坟,如今来寻她的仇不断欺负着自己。
以前的作弄暂且不提,这几天亏顾维的缘故,弄得靳染焦头烂额。
圣诞那天她走得急,忘了删那段录音,结果让他“不经意”地让他的那些女朋友们知晓这事。她们心里本来就维跟她关系暧昧有气,现又得知自己“不怀好意”就更加生气,但又不好对他埋怨,就只好私下经常找她茬。
可那些女孩子的作弄也算不上什么,说来说去也都是那些将书本偷走,撞推下她之类的,偶尔自己不小心才会撞出这些瘀伤。
“还记得虎子这人吗?”
事情过去没过一年,被刘海遮住的额头还留着那时的浅淡伤疤,靳染自然记得这号人物,见她点头之后,云莫言才将事情简略娓娓道来。
靳染越听,心越是惊。
送走云莫言,靳染还久久沉浸在方才的话里,回不过神来。
顾母刚好回家进门,见到沉思的靳染,脸色有异,但一听回过神来的靳染的叫唤声,她就恢复平常的样子,点头踏入。
饭桌上,顾雅如往常一样,跟朋友厮混在一起,没有回家,只剩下顾父顾母,还有靳染和顾维。
“你妈她,前天来过找阿雅?”
靳染淡然地嗯了声,又听顾父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顾母将正想说的话压了下去。
不小心碰上顾维那嘲讽的目光,靳染便想起云莫言的那些话,眼神闪了闪,若无其事闷下头,继续扒着白饭吃。
入夜,靳染觉喉咙干涩,下楼拿水喝。
“小鸵鸟,看不出你小小的年纪,会长出这么恶毒的心思。”闻声,靳染顿觉认命,住在同一屋檐,难能避过那只妖孽。
倒了一杯温水,靳染就避开了他,就想上楼。
“心虚想逃?”那冷嘲的意味太浓,靳染禁不住回头,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跟你妈说的话,我可全都听见。”顾维半眯眸望她,轻笑着,“你说要是让雅知道会怎么对你?”
难怪他会那种目光看她,原来真被他听去了。不过靳染也没半点的心虚,反倒迎上他的眼,目光坦然:“你不是讨厌雅姐吗?说这番话是为她不值,所以来怪责我?”这两姐弟相处了将近一年,关系还是没有变好些。顾雅性子虽淡,可处事也跋扈,顾维又桀骜叛逆,两人起初碰面几乎“开战”,后来碰了几次钉子,顾维屡屡在顾雅身上吃亏,又有大哥在后撑腰,他才收敛了不少。现在他们姐弟关系,只能说河水不犯井水。
自大哥与顾雅分手后,顾维冷声连连,说了好些难听的话,顾雅听了也不愠不火,反倒气坏了有次经过的顾父,要不是顾母硬拉着,那些热巴掌冷棍子下来是一定的。
顾维对她的话,冷笑:“我会为那蠢女人感到不值?”
不同于顾维,靳染想的却是另一事。“听说你为那个叫虎子的人求了情,让他走了?”
闻言,狭长的眸子蹦出骇人的冷意,问:“你怎么知道这事?”
靳染随声道:“家里事,怎么瞒得了人?”
沉默会儿,空气传来他那冷淡的声音:“我放了又怎样?”
靳染沉吟,道:“只是觉得奇怪,你不是很恨他吗?”
又是一阵沉默,靳染知道问不出结果,就没有在说话,跟他说声回房了,就抬脚上楼。
“有一件事情,我觉得你怎么也该知道。”走到一半,她突然停下,“你被人拐了这十年,顾雅嘴上不说,心里很内疚。”
阴冷的目光扫了过来,靳染不再言语,缓步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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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许丽孜来了顾家找靳染,眼眶微红,瘪着小嘴的样子好不可怜。
孩子不记仇,靳染半年多以前虽然对她说过那番话,但在住进顾家不久后,许丽孜就恢复了常态是不是来找她,不过嘴上就没再说过阮天翔不是了。
靳染不问来意,静静地瞧着刚买来的饮食杂志,专心致志得很,偶尔在矮桌上拈来一块绿豆饼,细吞慢咽。
家里人都说靳染可怜,有家归不得,只能寄居他人家,许丽孜看来却是另一回事,看她红光满脸,看样子过得滋润悠闲,哪是需要别人同情的份?
见靳染根本没有开口跟她说话的意思,许丽孜恼得叫起来:“靳染!”
“有事吗?”
听到她的声音,许丽孜又咬唇不语。
靳染见她这样子,想笑,又怕这傲娇的小堂妹禁不住,在恼羞成怒之下就一走了之。
许丽孜憋了好半会儿,才道:“我要去看二爷爷。”她口中的人是纪海丰——靳染的外公,也是许丽孜爷爷的弟弟。
靳染哦地一声,就没戏了。
这人怎么踢脚才动一下,许丽孜气愤地暗忖,怎像靳染奈得住性子?“我要你陪我去!”这声话可是娇喝出来的,靳染不禁叹气,真是没见长进的小堂妹,连求人也不会换个说法让人好接受些。
尽管靳染很少回靳家,也从云莫言那听了不少关于家族里头的大事小事,许丽孜这一趟跑来应该是为了她父亲再娶的事而耍小脾气。
靳染向来不喜插手人家的事,不过心底有狐疑,去一趟证实下总比左猜右想的好。
许丽孜吱吱歪歪地说了一堆任性话,靳染早对这种情景见惯不怪,好脾气地听着,偶尔搭理她几声。直到她大小姐发泄累了心情爽了才离开顾家。
坐在了另一旁的沙发,顾维不经意地问道:“你过几天去B市探望你的外公?”
一听,靳染心暗腹诽,这人的耳朵怎么这么灵?但也淡淡地应了声。
“刚好,我也要去景叔。”
靳染明他的意思,也不做拒绝的蠢事,只是说了几声让他到时候别迟到,别顾着跟女友调情忘了时间,惹来他几个白眼。
“她经常这样?”顾维奇怪望她,一副你怎么受得了许丽孜那样子的娇娇女的神情。
靳染倒跟他想法不一样,许丽孜再娇蛮,也不过斗斗嘴皮子罢了,哪会动真格?怎说也是家里人,也不会过分到哪个点子上,她的嘴上却解释说不是经常。
顾维也是这家族里头的人,就算不知实情,也见过不少,哪怕知道靳染说的是表面话也不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