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想，这女的要不疯了，要不就是太想活着。

听过小暖提过一个姐姐无数次，他开始不为意，几次下来终于在小暖碰见她。

当初只是匆匆一瞥，但还会认得顾雅不奇怪，相信任何一个男人也会像他一样，不会轻易忘记这张脸，她长得很美，五官瘦削精美，不施粉妆的病容也很漂亮。

顾雅会对小暖笑，眼底透着道不明的温柔，但从不关注他这个“外人”，平常除了寥寥几字，再没提及其他。

一次替小暖拿东西给顾雅，还没进房就看到一个在床上蜷缩的人儿，紧闭的眼角溢出湿意，她咬牙忍着呜咽声，有些难懂的恨意。

许久以后，抬眼发现门口的身影，顾雅抽纸巾抹去眼泪，淡淡地说：“来了怎么不出声？”

“抱、抱歉。”在陌生人的面前泪流不止，她没有一丝困窘，反倒潘汝霖慌了，双手不知往哪放才好，脸色十分尴尬。

“你没钱给你侄女治病对吧？”

“什么？”潘汝霖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雅不嫌其烦地道：“我听了你们家的事，我知道你现在为了小暖欠下了亲戚许多的债务，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麻烦，但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当时也不知是被冲昏了头，还是小暖的医药费，他居然答应了那个要求。

——当她的男友，然后跟她结婚。

一个女人对男人，如果不抱好感或喜欢，怎敢说出这种话？可事实上慢慢知道，没他也一样，谁也可以，她根本一点也不喜欢他。

“为什么要我收下钱？”“交往”了这么长的时间，潘汝霖始终不清楚顾雅的想法，她让他还给江润哲，又要他收回来。

“这样他们会认为你有把柄在手上。”

潘如霖家族企业，有些利益纠纷不奇怪，但能将婚姻也赔进去的也是第一次亲身感受到，要不是有杜家和叶家接连死去，她也不见得会取消婚礼。

顾雅看到车子后的一个身影，对潘汝霖说：“你先回去。”

“你去哪里？”

“碰到眼熟的朋友。”

等潘汝霖的车子开远了，顾雅慵懒地抬眸看着缓缓走进的男人，“那几次救了我的人是你吧。”

沈离不发一语，不承认也不否认。

“时间很巧，每次都是及时出现，我曾经怀疑你是不是在讨恩情，或者，根本就是你设的局。直至圣诞节那事我才想通，做那么多是想让我知道这些事吧？”顾雅漫不经心地说着，“我们毫无关系，你不会无缘由地救我，要说你是阿染的人，可那时阿染还小，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我跟在二小姐身边只有短短几年，而你们是从小长大的，相信比我要了解二小姐。”

“明明她这个年纪，就该无忧无虑地过着校园生活，闲时跟姐妹说些八卦趣事，再大的，就是苦恼恋爱的那些事。”

沈离低语：“二小姐的私事不是我该插手的。”

顾雅轻勾唇，问过靳染为什么会那么信任沈离，她只是说了句似懂非懂的话，她说当过傻子，才知道傻子对情感的虔诚。不清楚明白她话里的涵义，但有一件事情能懂，靳染对沈离的信任胜于无数人，她从不怀疑他会背叛自己，难怪顾维也曾为这事心里起过疙瘩，如今看来也是有她的道理。

“你不愿说，找我做什么？”

“你什么时候知道叶家做的手脚？”

“这事不重要。”顾雅的脸色淡淡的，“你还是担心阿染吧，叶宛清死了，先不提叶皖灵当年不过是十几岁出头，就能做出这样瞒天过海的事情，还有叶霖，他可不像叶名钧那样愚昧。”

“你知道叶皖灵她……”

“不讨厌叶宛清的事？”顾雅淡然地扯唇，“就阿染那傻子以前不懂，总把白莲花当好人看。”叶宛清再聪明不过是个傻女人，以为攥紧阿染在手心，就能攫获靳明睿的心，没想到反而将他推得更远。“可现在的阿染连我看着有点心惊，不过也罢，恶人自有恶人磨……”后面那句是喃喃自语。

这恶人靳染是属前者还是后者？沈离默默不语，他的手机搁置在桌上，她淡瞥了眼，“这是？”

“我儿子。”

顾雅挑起眉，“介意不？”沈离开了锁递过给她看，没听靳染提起过沈离结婚了，就蹦出了孩子，看着挺严肃保守没想到也是未婚党。“挺可爱，几岁了？”

“三岁。”

“叫什么名字？”

“沈歌。”

顾雅一时怔楞，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心忽地恍然。

“怎么？”

顾雅摇头，“没，想起些旧事。”将手机还给沈离，“靳明睿说过，阿染小时挺活泼好动，很爱追着喊他身后哥哥，可他就是不让她喊，然后阿染就撒赖，说等将来他生了孩子，一定会缠着未来的嫂嫂把他改成‘哥’，烦他一辈子。”

闻言，浅淡的眸子转深，不发一言。

“有句话想说很久，可一直没机会。”

盯着这张淡漠的脸庞，顾雅说：“从小到大，我的记性不错，到现在也是。我以前见过你，但，并不是在杜家。”这话没有询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沉默许久，沈离徐缓地答道：“只是一个叶家，做不出那些事情来。”

果然呀！顾雅眼里含笑，那证明所做并没有白费。“所以，靳明睿回来，就是我接手的日子。”她？沈离蓦然看顾雅，双眸闪过一丝讶色。

“等回来以后，”她的唇角勾起深意，“我会改变这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