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工搀扶着顾维来到靳染的病房，透过门口的小窗看房内，没有点灯，四周黑漆漆。门没关上的时候，走廊灯照进来，顾维看到了那坐在窗边的纤影，支走护工，进来带上门。

顾维喊了一声阿染，声音很轻，带着试探。

没有回答。

绕过病床，顾维看见坐在窗边的人儿是睁着眼，根本没有入睡，而且微弱的月色映照下，白皙的脸分外憔悴，几天没睡好的双眼浮着青白的轻肿。

深邃的眸子如幽深潭水，移步到椅子旁，大手扶着床沿忍着疼意半蹲，然后拾起她的小手，“昏迷着梦见了以前的事，那时不懂事弄了许多麻烦，大大小小的伤口也是你照顾的，你说‘多惜着自己，不然会有人替你心疼的’，我以为你指的是爸妈，但现在想起才知道不是……”将柔荑放置薄唇边，“是你对吧？”

黯淡的乌眸颤动了几下，移开了窗户，落在了那张真挚的脸，脸色白得跟纸一样，仿佛大声跟他说一句就昏过去，轻启唇，“少臭美，谁喜欢你。”

顾维低笑几声，“我没说你喜欢我。”

“你以为你刀枪不入吗？”谁要他当英雄。

“我不想你出事。”

这话才落，心竟乱如麻。

要不是刀子错开了重要部位，那她是不是再也见不着眼前的男人？顾维身手不错，可他不是铁打的，只是血肉之躯，也会流血，也会……死。

光是想，心脏如重锤般疼了起来。

靳染的声音提高了些：“你不想我出事，难道我就想你有事吗？”

感觉到靳染是要恼了，顾维挺干脆道了个歉，倒是让那一肚子的郁闷发泄不出。靳染叹了声气，起身扶他坐在自己的床上，“疼不疼？”

“很疼。”

靳染无语，他就不能学着别的男主角一样，谦虚地说了声不太疼来安慰她吗。

靳染的伤比顾维轻多了，可以回家休养，可她原本打算多留个星期陪他，可第二天就接到靳明睿的电话，就熄了谈情说爱的心思，好好来报答一番那个“罪魁祸首”。

叶皖灵被靳明睿的人送去了一所隐蔽的地方，靳明睿没有留着，到次日才出现。

叶皖灵听见靳明睿打了电话靳染，心咯噔了下，直至他放下手机，她才开口：“你喜欢过叶宛清吗？”

原要离去的高大身躯骤然停下，转过身来。

叶皖灵冷笑：“靳明睿，叶宛清到死都想着你！你是怎么对她的？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妹妹是怎样糟蹋一个爱惨了你的傻女人？”

“你真认为叶宛清是阿染害死的？”

“是她亲口承认帮杜伟汶借你的名义骗叶宛清！没想到吧，你们护着宝贝妹妹变成现在这样恶毒阴险……”叶皖灵的话因被指骨掐住脸颊而硬生僵住。

从未见过这样的靳明睿，他只是捏住她的脸，眼神却如头凶猛的野兽，恨不得将她生撕活吞。

冷峻的面庞依旧没有起伏，深不见底的瞳孔紧缩，放射出冷戾，薄唇轻启：“其他人都可以说她，就你们这些人没有资格！”缓缓收紧两指。“阿染看亲情比谁都重，可这些年你们是怎样对她的，把她逼到怎样的地步才能变成现在这模样？”

叶皖灵轻噎，原是嚣张的疯狂样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瘫坐了下来。

靳明睿出去以后，叶皖灵环视着四壁空墙，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慌恐变为愤怒，漆黑的美眸燃着深深的怨恨，纤手握成个拳头。

“你们呀，怎么能把皖灵姐带来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

半怪责的娇嗔声自门口响起，叶皖灵的思绪蓦然回拢，扭头去看，沈离推着轮椅进来，上面坐的正是她最不愿见到的人，靳染。

有人一把扯叶皖灵的胳膊起身，带到沈离的面前，毫不怜香惜玉将她摔在地上。

叶皖灵闷哼了声，紧咬唇瞪着靳染，“你想怎样？”

“这话该我来问你，这几年我想空的脑袋也搞不明白，我跟你除了几句芝麻大的口舌矛盾，还有什么大的仇恨，可现在我不想知道了。”

靳染从轮椅起身，踉跄着右腿，慢慢蹲下身，“你说我不找你麻烦，你偏要三番四次来惹我，这是不是叫自找苦吃，自寻死路？”

叶皖灵冷冷地哼了声，“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可邵家的人亲眼看着靳明睿抓我，你以为我死了你大哥逃得了干系？”

“你相不相信就算今日我活剐了你，也没人敢说找我们靳家的晦气。”

在说话的时候，靳染取出那日的钢笔，往白皙的大腿上深深地刺了个洞，叶皖灵反应过来，大腿剧烈的疼痛已经痛到她失声惊叫，想用脚踹开靳染，又被按住了手脚，在钢笔一寸寸毒慢慢地离开皮肉，以为能松口气，又狠狠刺进，被绑着的纤腕已经勒出紫红的印痕，豆大的汗珠因疼痛顺着颊边流下来。

“知道我这腿是怎么伤的吗？”望着那如毒蛇般的双眼，靳染轻轻一笑，“你和手下找我的时候，怕昏了过去会惊动到你们，身上只有这只笔，我就咬紧牙关忍着疼刺进大腿逼自己清醒……那时就在想，如果逃不出去就罢，逃出去一定让你千百倍的偿还！”

“我去到的时候叶宛清还没有断气，她跟我说呀，让我留你一命，本来想着只是皮肉伤也不伤你性命，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伤了顾维！“说到最后，语气平淡得发冷。

“我的人根本没有伤顾维！”

望着还振振有词的叶皖灵，黑眸微眯起，小手揪着那一把柔软的褐色长发，叶宛清被逼脸往后仰，“我就躲在其中一条巷子垃圾桶的后面，听着你骂手下，你还敢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