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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的会谈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除去宁孑第一个略微尖锐的问题外，亲切，友好，关爱，祥和……等等极尽华丽的褒义词大概都可以直接套来形容这场会议的氛围。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双方说的都是废话。
比如陈永刚再次代表体大，盛赞了苹果公司的成就，蒂姆·库克则代表苹果对体大这些年的发展表达了肯定。大概就是双方都觉得对方工作得很好，未来必然前途无限，如果能合作那必然达成双赢的结果。当然如果真要让双方身份互换，那绝对是万万不能的。
这种场合自然不关宁孑什么事情，好在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毕竟在参观体大之前，双方已经商业互吹过一阵了。现在只是做最后总结。
大会之后便是自由的晚宴时间。
宁孑之前定了基调，不用太重视，陈校长也是实在人，就干脆定在了学校的食堂里。
当然教工食堂也是包间的。
除了装修看起来可能没有星级的餐厅高档外，提前预定的食材还是很新鲜的，厨师也是很给力的，起码在许多校领导看来味道肯定是不比外面所谓的米其林餐厅差的，而且还实惠。
好在这次蒂姆·库克随行人员中，大半都是华夏人，从美国总部来的随行人员并不算多，而且级别听起来大都不高。最重要的是，蒂姆·库克没有出现在官方的晚宴，而是跟宁孑去外面单独吃饭了，这边由更熟悉华夏环境的葛林月带队，交流起来也更顺畅。
当然宁孑不参加这种晚宴的理由也很充分，他轻微社恐。
总之不管满不满意，也就这样了。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这次跟体大合作成不成功，反正也不看这边的讨论结果。即便要讨价还价，也得等另一边的小灶谈好之后，所以大家都没什么心理负担了，自然都很愉快。
皆大欢喜那种愉快。
……
当然，对于宁孑跟蒂姆·库克来说，两人的饭局也没什么剑拔弩张的气氛。
毫无疑问能在苹果公司CEO位置上坐得很稳定，甚至让股东们不但心甘情愿的开出了全球最高的薪水跟股票奖励措施，还哭着求着要为这位CEO准备一架专机，以来保证他能用心工作的人，不管是智商还是情商都是顶级的存在。
大概就是那种如果他愿意的话，即便心底正在考虑着该用什么方式把对面的人给剐了，但在谈话时依然能让待宰者如沐春风那种真大佬。
单独的包厢，标准的华夏式西餐，较为私密的环境，足以让交流进行的极为顺畅。
当然大部分时候还是蒂姆·库克在说，宁孑则静静的听着，偶尔会回应一两句。直到寒暄结束，谈到关键的问题。
“宁，我有种感觉，你对一座芯片研究中心很重视，虽然我不太清楚为什么，但我想你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能告诉我，这座研发中心未来需要研究哪些方向吗？虽然我们拿到了你需要的设备清单，但现在看起来这些清单上的东西跟现在的芯片研发路径似乎不一致。”
宁孑将口中的牛排咽下之后，才坦诚的开口道：“两个方向，光子计算芯片跟新结构的电子芯片。研发路径的确不一致，硅材料已经被英特尔、高通为代表的不同类型半导体公司做到极致了，已经通过各种专利构建了足够强大的护城河，只能另辟蹊径才有可能做出突破。”
蒂姆·库克笑了笑，然后再次问道：“那些最高精尖的机械臂，应该是要搭配先进的人工智能技术吧？”
宁孑点了点头，坦然道：“没错，这也是有许多产品需要特别订制的原因。会有一个近乎全自动化的实验室，用来交给人工智能对材料进行筛选、调配跟数据记录，少量的研究员做辅助性工作。如果研究中心现在开始建设的话，建成之后正好由有为集团援建的超算中心可以投入使用。达到效率最大化。”
蒂姆·库克收起了笑容，认真问道：“我看了你列出的那份清单，其中有百分之七十的仪器跟设备需要从华夏之外进口，这其中又有百分之九十属于瓦森纳协议中的禁售产品。说实话，这份清单对于苹果的压力很大。”
这次换宁孑笑了笑，说道：“这也是我愿意浪费些时间跟你坐在这里谈的原因。如果不是这些限制，我甚至不需要跟苹果合作。我清楚苹果有这个能力跟动力帮助我们建起这个研发中心。毕竟只是几个大型实验室而已，只要不是批量性的进口，所有的设备只是零散的几台对于苹果来说有太多的办法能绕过所谓的管控，甚至不需要付出额外的成本。”
蒂姆·库克没有否认这一点，都是聪明人，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讨价还价，只是大大方方的说道：“没错，苹果的确有这个能力。但关键在于为什么要这么做。毕竟不管是英特尔还是高通，都是苹果极为重要的合作伙伴。尤其是高通，是苹果专利业务的重要客户。我们可以拿到相对优惠的价格。”
宁孑痛快的点了点头道：“我懂你的意思，所以我也做好了加价的准备。如果苹果能够投资帮体大建设这座芯片研发中心，未来世界高端强智能产品生态市场将有且仅有苹果跟有为两个品牌。研发中心如果发展顺利，甚至苹果未来不需要再支付给高通高昂的基带专利授权费用。”
“而且你们跟英特尔跟高通之间的关系也没你说的那么密切，事实上苹果跟高通已经打了很多年官司。相爱有可能，相杀也不手软。也许是时候换个合作伙伴了。而且不管是有为集团还是苹果公司，都需要一个靠谱竞争对手来维持公司消费品市场的上进心。所以这个安排近乎完美。”
嗯，三月给出的计划到目前为止从来就没有不完美过。
毕竟是经过严谨的数学模型模拟跟分析。
但蒂姆·库克却耸了耸肩道：“苹果没有竞争对手同样会保持进取心。”
宁孑摇了摇头：“也许你在任的时候能保证，但你今年已经57岁了。还能干多久？10年？20年？更别提人的精力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递减。但更重要的是，我的技术储备足以让苹果跌落神坛。苹果的股东支持你，是因为你能让苹果的财报好看，如果苹果财报不在好看……对了，你的合同还有多久到期？”
进攻性极强的话语，到是没让蒂姆·库克愠怒，
只是让两人的对话适时的陷入沉默。
蒂姆·库克的确能感受到压力，对于苹果来说，两强的格局还真并不是最优选。如果真像宁孑描述的那样，未来苹果不再需要向高通支付专利费，不在需要使用英特尔让人失望的芯片，那么也意味着苹果将更依赖于华夏的供应链。而且还是极为高端的供应链。
最理想的状态其实还是三家相互制衡，苹果可以在同时维持好三家之间的关系。问题的关键在于，虽然现在体大的芯片研究中心还只是停留在纸面上的说法，但蒂姆·库克有种预感，这个年轻人是真有可能让英特尔跟高通永久的没落。
虽然蒂姆·库克也觉得那个时候他大概率已经退休，但他很怀疑他的继承人能否有那个能力跟面前这个年轻人扳手腕。
最终蒂姆·库克干脆的说道：“这就是我担心的原因了。如果未来苹果太过依赖于华夏的产业链，没有了其他选择，我更不看好苹果的未来。”
宁孑看着蒂姆·库克，突然答非所问的说了句：“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嗯，女……不，应该说是女性朋友。这也是我长了这么大第一次结交女性朋友，她是个很有趣的女人。”
是的，在犹豫了片刻后，宁孑最终没有选择Girl friend，而是Female friend这个词，这样显得更严谨。当然落入蒂姆·库克耳中感觉大概是差不多的，反正不管是什么身份，这句话都显得很突兀。
“刚刚在教室等你的时候，我在看她的朋友圈，发现她有很多听起来很莽但仔细想想挺有见地的想法。比如她认为给予对手最大的尊重就是一拳打爆；还有，在考虑未来可能会挨耳光之前，应该不如先想想自己到底有没有未来。当然，我想这些你已经考虑过了，所以完全没有必要继续浪费时间。”
蒂姆·库克笑了，道：“的确是很有意思的朋友，也许你可以介绍我们认识。”
听了这话，宁孑也露出了笑容，说道：“也许会有机会，不过这次就算了。刚才她还在说，挺想试试能不能把你的保镖一拳撂倒，然后跟你面对面的聊聊苹果信号的问题。”
好吧，听到这话，蒂姆·库克也不再坚持了：“我的直觉告诉我应该赌这一次。苹果会为你建一座芯片研发中心，我可以接受你刚才给出的条件，未来高端强智能产品生态市场只有苹果跟有为两个品牌。对，没错，你说的是智能产品全生态市场。”
本就是意料之中的合作，宁孑并没有露出喜悦的神色，而是先开口纠正了蒂姆·库克口中的一个小错误：“这座芯片研发中心不是为我建的，而是为了体大。我这里有一份双方未来的合作细则，我会按照研发中心的建设阶段跟品质，为苹果提供一定的技术建议，以保证苹果在高端市场上的竞争力。”
说完，宁孑从随身的包中拿出了一份打印好的文档，递了过去。
依然是三月早已经拟定好的。
正如宁孑跟陈永刚说得那样，苹果公司的行为模式是可以预判的。
从蒂姆·库克决定这次华夏之行开始，就已经说明了最终的妥协。
蒂姆·库克结果文件，扫了一眼，便放到了一边。
这不是他需要关注的内容，自然会有专业人员详细去阅读这份资料，然后勾选出重点，并去跟体大讨价还价。所以他只是举起了酒杯，说道：“合作愉快。”
宁孑也举起了酒杯，道：“如果真能合作愉快，也许会让英特尔、AMD跟高通以及现在所有的芯片代工企业所有的辉煌成为历史。你期待吗？”
蒂姆·库克突然觉得也许这次合作也许不用那么愉快。
正如他刚才所说的，对于苹果来说最理想的状态，其实是永远拥有对产业链跟所用专利拥有选择的权力。好在即便这能达到宁孑口中的效果也不可能是短期的事情。
正如宁孑说的那样，他今年已经57岁了，他相信起码二十年内，一座研发中心不太可能真的对现在半导体产业链产生威胁。
毕竟芯片不是软件，从芯片设计开始，到最终成型，要经过的工序太多了，所涉及到的产业又太过庞大。至于二十年后，他已经77了，不可能还能适应苹果CEO的工作强度。
更何况不是每次创业都能成功的。很多时候年轻人的自信只是一种对未来的期待而已。其实这种研究更大的可能还是失败。
好吧，即便是二十年后真成功了，那个时候他如果还活着，应该已经在享受生活。不需要为这些事情操心了。从这一点上说，宁孑那位女性朋友说的没错，当担心未来可能挨巴掌的时候，首先应该考虑的，还有没有未来。
一口饮尽杯中的红酒之后，蒂姆·库克转移了话题道：“对了，我听说你想招揽拉马尔教授？”
宁孑坦诚的点了点头答道：“是的。”
蒂姆·库克微笑着说道：“那也许我能帮上忙。当然，我不会主动劝说他什么，但如果他下定了决心，我能帮助他解决一些后顾之忧。比如拉马尔教授真决定留在华夏的话，我能帮他善后伯克利分校的态度；如果他有家人需要送来华夏，苹果也可以帮忙。”
这已经属于很大的人情了。
很多时候人的决定都是因为这些琐事困扰。如果有像苹果这样的巨无霸来帮助善后，那无疑会让事情简单许多。
事实上任何一家不谈其他估值，仅仅纯现金储备就已经破两千五百亿美元的超级公司，都能够轻松办到在许多大佬看来都难如登天的事情。
宁孑清楚这一点，但他更清楚能够帮公司赚这么多钱的CEO，肯定没有到处帮人忙的习惯。于是问道：“要求呢？”
蒂姆·库克没有推辞，而是很认真的说道：“只有一个请求，请帮我转告你那位女性朋友，不要再打我的保镖主意，他们没见识过华夏功夫。如果他们都被一拳击倒了，下次再来华夏，保镖会不好找的。另外关于信号不好的问题……如果她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为她提供一部特别版。”
宁孑沉默，随后展颜一笑：“谢谢，我会抽时间告诉她的。”
……
接下来就是双方紧张的谈判时间。
蒂姆·库克的行程安排很紧，也只是在京城多呆了一天便要在华夏转上一圈，去视察华夏的产业链跟代工厂。苹果的谈判团队则留在体大，跟校方代表一起就细节性问题进行磋商，以最终达成投建方案。
宁孑也的确像路小雅传达了蒂姆·库克传递出的善意。
对于不要向老人保镖出手的请求，要强姐还是很勉强的答应了，毕竟老头五十多岁了，都这么说了她还是得给些面子。嗯，尊老爱幼……
对于老人打算送她一台特制版苹果这事，路小雅则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用路小雅的原话说便是：“呸，一颗糖衣小子弹就想腐蚀我？太瞧不起人了！我要强姐就不值得一颗够分量的糖衣大炮弹吗？你跟那位老先生说，他直接把苹果送给我，我也就勉强笑纳了。”
怎么说呢……
宁孑觉得要强姐说得很好，他决定满足要强姐的愿望，于是顺手自费在网上订购了两斤红富士苹果，留了路小雅的电话跟地址，备注上专门注明了，苹果公司赠。
不管怎么说，跟要强姐的相识，让宁孑极为无趣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子。甚至连心态都开始渐渐阳光了些，甚至还学会跟人开玩笑了。
这在许多人看来绝对是让人欣慰的改变。
比如陈永刚。
这位校长一直就觉得宁孑太古板跟严肃了，最近就不太一样，竟然学会笑了。
当然让陈校长开心的不止于此。
苹果的投资方案在经过一周的谈判之后，终于敲定了。
双方已经正式签署了合同，这样意味着大概一年后，一座包含了两个材料实验室，两个软件实验室，一个化学实验室，一个生物实验室，一个量子实验室，一个光学实验室，一个芯片结构实验室跟一座全自动化芯片研究基地的大型芯片研发中心即将在体大拔地而起。
体大需要负责的是尽快搞定研发用地，苹果则负责出钱，订购设备，以及按照预设标准对这些高标准实验室进行指导跟监理。
当然这已经不是巨额投资的问题。相对投入的钱而言，那些设备才是最宝贵的。
关于苹果斥巨资在燕北体大建设这座芯片研发中心的事情甚至直接上了每天七点的新闻。
这也让陈永刚这段时间不管参加任何活动，腰板都挺得笔直。
尤其是批地的会议上，陈永刚趾高气昂的将苹果投资的芯片研发中心规划拍在了桌子上。然后开始再次宣讲燕北体大要向着一所世界级研发类大学发展的决心。并非常诚恳的表示，希望上头能综合考虑，为体大配备更多的配套设施跟资金倾斜。
如果说之前陈永刚说这番话，没几个人会放在心上，但这次显然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