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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臻本来浮在水面上,结果被那人重重的砸进海水里,猛地喝了好几口海水,咸的她直皱眉。
那人也是跳进海里才发现自己砸中了人,一阵慌乱的蹬腿想要去捞郁臻出来,反而将郁臻踩的更深,郁臻无奈极了,在黑漆漆的海里绕过那人的扑腾乱蹬,双脚一踩,猛地探出海面。
她深呼一口气,大声道:“别扑腾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去捞那人,想让对方安静些,触手便是柔软的触感,她下意识的抓了抓,嗯,软乎乎的。
“啊!”寂静空旷的海面上爆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紧接着郁臻便感觉到一阵风袭来,啪一声,一个巴掌清脆的甩在她脸上。
啧。
好痛。
一阵兵荒马乱后,郁臻踩在柔软的细沙上换衣服,面前站这个浑身湿漉漉的小姑娘一个劲儿的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天太黑了我没看见你在水里。”
小姑娘身材娇小,穿着一件深蓝色水手服,浑身上下湿透,淅淅沥沥的往下落水珠子,冻得她脸发青,风一吹,冷的她浑身哆嗦,上下牙直打颤,咔哒咔哒的说话都不利索。
在这寒风瑟瑟的黑夜里显得更加单薄可怜。
郁臻微微蹙眉,这么冷的天就穿个裙子,霓虹国的美少女果然是不同凡响,也不怕老了有风湿病老寒腿。
她从百宝镯里翻出一条浴巾随手扔到小姑娘头上,将小姑娘半个身子都盖在了柔软宽大的浴巾下:“擦擦吧,别冻感冒了。”
这条浴巾她还没用过呢,是柔软的珊瑚绒材质,宽大而厚实,都可以当成一条薄毯了。
小姑娘将浴巾扒拉下来,披在背上将自己裹紧,蹲在郁臻面前,感受着柔软厚实的浴巾,忽然就哭了起来。
郁臻没有问她为什么哭,也没有说些什么安慰她。
她连自己都安慰不了。
怎么去管别人呢?
她赤着脚踩着沙滩,慢吞吞的往马路上走,站在马路边上,抬眼远远的能看到一座座高楼大厦,五光十色,炫彩夺目,一派繁华景象。
郁臻身上没有霓虹币,而这里又是海边没有银行,她只能顺着马路一直往前走,想要开着十一路走到东京市中心。
她走了差不多又二三十米,身后传来少女清脆如百灵鸟般的叫喊声:“小姐,小姐!等一下!”
郁臻回过头去。
是刚刚那个跳海的小姑娘。
小姑娘披着浴巾小跑到她面前,方才哭过一番,眼睛红彤彤的和小兔子似的,她是标准的霓虹国少女的长相,身材娇小玲珑,娃娃头,五官秀丽清纯,特别是那双眼睛,像小鹿。
郁臻挑眉:“有事吗?”
“那个,刚刚真是对不起啊……”她又开始鞠躬道歉,来来回回说了好几遍,才不好意思的道:“要,要不我请你吃一碗拉面吧?可以吗?”
郁臻确实也有些饿了,她没有拒绝的点点头:“行。”
“走吧,我们去坐地铁。”
众所周知,霓虹国打车费用高昂,一般上都会自己买车或者是坐地铁,尽量避免打车。
路上交谈中得知,小姑娘名叫山口百合子,今年十八岁,鹿儿岛人,现在再东京当地下偶像。
百合子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合格的,受粉丝爱戴的偶像,十八岁上完高中后不顾父母劝阻从鹿儿岛来到东京打拼,被一家公司看中,成了一名地下偶像。
东京的地下偶像组合多如牛毛,可真正成为万众瞩目的偶像少之又少,她们这些刚入行的只能好几个人挤在一家狭小的出租屋里,每个月的工资少得可怜,连吃饭喝水都要精打细算,每天还要在路边路演七八个小时积攒粉丝。
而到了年纪还没走出来的只能放弃这一行,然后就会发现自己又没学历,又没本事什么都不会,只能干最普通的工作维持温饱,梦想破灭。
百合子的偶像组合里都是东京本地的少女,她是从乡下来的,自然而然的成为受欺负的那个,她今天被霸凌者欺负惨了头一回生出要自杀的心思,结果刚跳海,好巧不巧的就砸到了郁臻,心生愧疚不停道歉,连寻思这回事儿都忘了。
郁臻身上没钱,地铁票还是百合子买的,这个点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地铁上没什么人,两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等着地铁到站。
过了差不多十五分钟左右,地铁到站,郁臻跟随着百合子顺着人流往外走,当走出地铁站的那一刻,一片喧闹繁华的灯红酒绿瞬间冲击到了郁臻的眼球。
到处都是红红绿绿的灯牌,写着各种各样的广告语,抬头就能看见硕大的广告牌上不同风格的牛郎和女郎,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人头攒动,道路两边的商店五花八门,有游戏城,牛郎夜总会,俱乐部,歌厅,影院,餐厅和小吃店等等等等,看的人目不暇接。
在入口有一座拱架,上面挂着歌舞伎町一番街几个红色大字。
这里便是整个霓虹国排名第一的欢乐街。
郁臻咽了咽口水,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决定先去银行换点霓虹币,省的等下玩的时候没钱用。
“诶,我认识一个专门给留学生兑换货币诶,就在这条街上,我带你去吧?银行的话很麻烦呢。”百合子建议道。
郁臻无有不从,屁颠屁颠的跟着百合子去找人换钱了。
她身上一共有两万块,换了差不多四十万霓虹币,省着点花,可以再东京呆两个月左右的时间。
从郁柳死后,从得知真相开始,郁臻似乎对钱不再那么敏感,也不再去考虑如果没钱会怎么样,有钱就花就玩儿,没钱就饿着,就露宿街头,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着,活着。
她前脚和百合子吃完拉面分别,后脚就进了一家游戏厅,站在一群正在玩柏青哥的男人身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
柏青哥是霓虹国十分有名的赌博游戏机,这种游戏机不看手法只看运气,别管别的小弹珠在好再有技术,在柏青哥面前屁用没有。
郁臻盯着看了一会儿,等看明白了之后,走到柜台前掏钱换了一筐子小弹珠,一手夹着烟,一手端着小筐,随便找了一台没人的机器坐下,双腿盘在椅子上,叼着烟玩了起来。
游戏厅喧杂又吵闹,时不时有人暗骂两声又输光了钱,又或者是仰天狂笑说自己运气不错,连本带利的赢了回来,正好拿着赢的钱等下可以去居酒屋喝一杯。
郁臻充耳不闻,面无表情,目光冷寂漠然的盯着游戏机,麻木的操作着按键。
她玩了一天一夜,从晚上玩到第二天晚上,才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这个点游戏厅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也就十来个和她一样奋战到天亮的重度赌瘾患者。
郁臻屈膝,两脚踩在椅子前段,下巴搁在膝盖上撑着头,半耷拉着眼皮,整个人显得萎靡又颓废,她直勾勾的盯着游戏机,手朝放在一旁的小筐里抓了抓。
什么都没抓到。
她轻皱了下眉头,余光朝小筐里瞟去。
空空如也。
一个弹珠都没剩下来。
她又去抓口袋,还是空空如也。
一个钢镚都没翻出来。
郁臻啧了一声:“没钱了啊。”
一天一宿,她输了个精光,身上连买饭的钱都不剩。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抬手狠狠的伸了个懒腰后抬脚慢吞吞的朝游戏厅外走去,这时她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雨丝绵绵,冰冰凉凉的拍在郁臻的脸颊上,她仰天看着漆黑的夜,眸子里是茫然一片。
好想回家啊。
可她已经没有家了。
一切,都是假的。
她蹲在柏青哥店门口的屋檐下躲雨,低着头,眼神呆滞又空洞的看着面前那一小滩浅浅的水洼,雨滴落下,溅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雨幕中,行人脚步匆匆,时不时有路过的人看过来两眼,紧接着又低下头快步的离开。
衬托着郁臻像是一只没人要的可怜虫。
郁臻抬起头,双手撑着下巴朝对面的装饰花哨的风俗店看去,时不时下来几名穿着性感的熟女搀扶着喝醉的老板下楼,再在门口亲热联络感情一番目送客人离开后,才搓着在寒风中竖起的鸡皮疙瘩匆匆往楼上走去。
不知道送走了第几波客人,从楼梯上走下来一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人,她穿着不同于其他陪酒女,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穿着一件卡其色风衣,一条蓝色牛仔裤和白色板鞋,保守又不失活力。
她站在楼下,从肩包里拿出一把雨伞打开,撑着伞准备往外走,抬眼便看见了正对面蹲在屋檐下的郁臻。
四目相对。
女人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朝郁臻笑了一下,紧接着撑着伞朝右边走去。
渐渐的,消失在了郁臻的视野中。
不见了。
郁臻没在意,垂下头去看自己的脚指头,她从海里出来后,就一直穿着人字拖。
脚指头一动一动,一会儿抓紧,一会儿张开,一会儿大脚趾和二脚趾分开,像是比了个耶,到最后又只竖起中间的脚趾,比了个草的脚势。
自娱自乐。
“咕噜。”
郁臻的肚子发出一阵阵叫唤声。
她摸了摸肚子,忍不住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好饿。
百宝镯里的时候在洪沙和偷渡的时候就已经吃光了,就剩下纳戒里的蘑菇和荔枝,再就是当初买给铁牛的猫粮。
她从百宝镯里翻出一袋猫粮撕开,抓了一把猫粮塞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嚼了起来,兔肉的烘焙粮,酥脆极了,还能吃到一股淡淡的肉香味儿。
干巴巴的。
又拿出几个荔枝剥了皮塞进嘴里润润嗓子。
“噗嗤!”
头顶上传来笑声,紧接着就是女人温柔的声音:“你这么饿呀,都吃猫粮了?”
郁臻抬起头看去。
是刚刚从风俗店里出来的那个穿着卡其色风衣的女人。
她手里拿着两块热气腾腾的鲷鱼烧,散发着浓郁的糕点香气,风一吹,便吹着这股香味儿冲进郁臻的鼻腔里。
嗯。
郁臻更饿了。
她奇特的异色双瞳静静的盯着女人,也不吭声,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郁臻不知道女人为什么会去而复返,又为什么会来找她。
女人笑起来嘴角又两个小小的梨涡,看起来阳光又可爱,她微微弯下腰,将手中的鲷鱼烧往郁臻面前送了送,眉眼弯弯的道:“吃吧,不要吃猫粮了,你如果吃猫粮的话,小猫咪又要吃什么呢?”
郁臻闻言愣了一下。
看着近在咫尺的鲷鱼烧,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女人刚刚走远是为了给她买吃的吗?
“还在愣着做什么呢?”女人不由分说的将鲷鱼烧塞到她手里:“都已经饿了吃猫粮了,快点吃吧。”
热乎乎的鲷鱼烧被塞进郁臻手心,烫的似乎要灼伤她,盯着看了良久,她才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女人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将郁臻身旁的台阶仔仔细细擦了一遍后坐在了她身边,撑着脸,侧头去看默默啃着鲷鱼烧的的郁臻,笑问:“你从哪里来的?”
“华夏。”
“哦,你没地方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