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郁臻架在了道德的至高点。
郁臻却冷冷的一笑,吐出四个字:“关我屁事。”
她遇见了自然会伸出援助之手,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可怜人死在她面前,可她不是英雄,也承担不了那么大的责任。
阿樂丝眼中的失望之色更浓:“看来是我看错了人。”
郁臻讥笑了一声:“世界千千万,可你却选了文明低下的蓝水星,你到底是真的想拯救世人,还是只是想打着这个幌子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她说完,也不等阿樂思的回复,转身下了土坡,朝下面的小镇走去。
身后的阿樂丝没有再挽留她,只是冷漠的望着郁臻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才满脸的失望的转身朝另一边走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至此,二人分道扬镳。
郁臻从火刑中救了小女孩儿,她没有将小姑娘留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可怕国度,而是带着她偷渡到了另一个国家。
在路上的交谈中得知。
小姑娘名为塞丽娜,十一岁,父亲半月前被强行征兵战死,后来母亲为了出去给她找吃的也被烧死了,她饿的实在受不了,偷偷的跑出来想在小饭馆的后面吃点潲水,但被路过的人发现后抓了起来。
郁臻现在偷渡的船目的地是在一座小国家,国家虽小,但经济发达,幸福指数高,她领着塞丽娜逛遍了城市街头,带着她吃遍了美食,又买了漂亮的裙子和发卡,同时暗地里了解了城市里的几家孤儿院,选中了条件,护工都最好的那一家,将她送到了孤儿院门口。
“姐姐,你要走了吗?”塞丽娜扯着郁臻的衣角,面露不舍。
“是的。”郁臻微微俯下身,伸手为她调了一下发卡的位置,轻声细语的道:“我要走了,但我不能带上你颠沛流离,你放心,这家孤儿院很好,这个国家的法律制度也非常完善,他们会给予你合法的安全保障,如果有人打你,你就报警,儿童保护协会会介入保护你,你这么懂事,可爱,会有人给你一个温暖的家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塞丽娜终于还是被郁臻说服,依依不舍的三步一回头的朝孤儿院里走去,直到身影消失。
郁臻躲在暗处观察,看见孤儿院里很快就有一个年约四十来岁的护工走出来晾床单发现了塞丽娜将她带了回去。
她暗中在这座孤儿院观察了两个月,在确定塞丽娜得到很好地照顾之后才放心的离开。
郁臻如蒲公英般四处游荡,见识过了各个国家的风土人情,但这一切都无法让她的血液再次沸腾起来,她就像是幽灵一样飘荡在世界各地。
她只觉得自己好累,好累。
脚步像是坠了秤砣,似乎再也走不动了。
她终于停下了脚步。
缓缓的坐了下来,抱着腿,目光无神空洞的望着眼前的雾蒙蒙的黑海,灰暗的天空和淅淅沥沥十年都不曾停歇过的雨滴。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郁臻的心灵写照。
拨不开的乌云,黑暗看不到尽头的大海,永无停止的大雨,浓重的压抑感让人绝望,一片的灰色孤寂。
就这儿吧。
郁臻想。
她太累了,走不动了,如果非要要在一个地方停下脚步,就在这里吧。
她不再思考,不再言语,不再进食,不再喝水,只是蜷缩着,抱着双腿,呆呆的望着眼前的灰色,就真的像是块石头,雕像。
任由海浪冲刷,任由雨滴打湿她的长发,衣衫,脸颊。
……
两年后的黑海并未和之前有过任何不同,依旧是灰蒙蒙的天,和从未停歇过的绵绵雨丝。
一辆黑色越野车在岸边的停下,车门打开,一条包裹着白色蕾丝长袜的美腿从车中伸出来,少女伸出一只手撑开伞下了车。
咸腥的海风铺面而来,打在脸颊上湿漉漉的,难受的少女直拧眉,她一边从精致可爱的兔子挎包里翻出纸巾轻轻擦拭鼻尖和两颊,一边撑着伞朝鹅卵石海滩走去。
远远地。
令狐薇看到一抹影子静静的孤独的坐在那里,海水上涨,海浪翻滚,一下一下冲刷着如石头的她。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
踩着光滑的鹅卵石淌过浅浅的浪花绕到女人面前,将手中的伞往前挪了挪,替她挡住了风和细雨。
“阿臻。”她唤她的名字。
女人没有反应,那只黑漆漆的眼睛中没有分毫神采,只有一片空洞与死寂。
“阿臻。”令狐薇也不顾海浪打湿她的裙摆,缓缓蹲下身,温热的小手抚上女人冰冷湿润的脸颊,眼里带着无法言说的心痛,她柔声细语的叫着她的名字:“阿臻,醒醒,我们该回家了。”
她从未见过女人这般消极的模样。
她想。
幸亏女人已经是半神之躯,永生不死。
若非如此,恐怕早已活不下去,哪里还能等得到她来找她。
未设想过。
竟会这般严重。
“阿臻,小白他们为了你,已经被抓回天外天了,阿惊说,自私造神,乃是重罪,要受天雷之刑九九八十一道,鬼仙如何能受的这般严重的刑罚,在挨上几鞭子,怕是要魂飞魄散了。”
小白?
小白是谁?
两年来,停止思考的大脑在听到这两个字后,缓缓开始转动齿轮。
往日一幕幕,如走马观灯,在郁臻脑海中播放。
好的,坏的,开心的,痛苦的。
一切的一切。
郁臻那无甚神采的眸子动了动,两年不说话,她几乎连怎么说话都忘记了,蠕动着嘴唇半天,才沙哑的吐出两个字:“薇薇。”
“阿臻!”令狐薇小脸上浮起欣喜的声音都带着哽咽:“干嘛这么作践自己。”
郁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喜不悲,动了动嘴唇,下一句便是:“带我去天外天。”
她恨白无常他们吗?
一开始是有的,可慢慢的,恨没有了,剩下只有无力。
不敢面对。
只能去逃避。
可现在,她不能在逃避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