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将抓好的药包放到柜台上,摸着胡须笑问:“你这娃娃可别说大话,你可知道在这灾荒里头让个人有多难?”
“自然是知道的。”她拍了拍牙王的大脑袋:“你光看我这狗便知道我有这般的能力,这样膘肥体壮的狗在这年头没点底子可养不出来。”
“养一只狗可不比养一个人,你也应该知道老夫有儿有孙有一家老小,想要老夫跟着你一起走,就得带上一家子,这你可能养得起?”
郁臻道:“人各有职责,老爷子你是大夫,吃的是这碗饭,给乡亲们看病,我理应供养你,可你儿子孙子不是大夫,那就得靠自己劳动吃上饭。”
她把大夫回去给国民治病,总不能让人家白干,钱反正是分逼没有,那就只能给粮食了。
但他儿子总不能白吃白喝吧?
老大夫哈哈大笑:“还怪精嘞,你先告诉老夫,你要老夫跟你走是要上哪儿去?”
“去哪儿我不能说,只管跟着我走就是了,我虽不能让你们锦衣玉食,但吃上饭喝上水是没问题的。”
老大夫道:“那我可不能跟你走。”
郁臻一边将药包塞进背篓里,一边笑道:“在这儿没有水没有粮在这儿也是等死,绿水县是去南方的毕竟之处,起义军迟早要打过来,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您会想不到吗?”
说道起义军,老大夫的脸色变了变。
“行了。”郁臻重新将背篓背上,抬脚往外走:“您好好想想,是在这儿继续等死,还是愿意跟着我走赌一把。”
“我等会儿再回来,到时,给我个确切的答案。”
老大夫望着郁臻离去的背影,渐渐陷入沉思中。
郁臻离开药铺后带着牙王在城里瞎溜达,逛了剩下几个还开着的杂货店和书店,用剩下的几个饼子和水换了两刀纸一条墨条和一支毛笔一方砚台,四两灯油二十根灯芯。
买完东西,又背着背篓带着狗溜溜达达回了药铺。
但这次店铺里多了几个人,正在忙前忙后的收拾。
“大爷。”郁臻站在叫唤。
老大夫从柜台后面探出头来,见到是郁臻回来了,立马起身,急匆匆的走过来,一说话,白胡子就跟着一耸一耸的,有趣极了:“小姑娘,刚刚老夫和儿孙们商量了决定跟着你走。”
城里已经开始断粮了,眼看着这老天也没个下雨的迹象,在这里接着等下去也是死路一条,到时候起义军打进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呢。
老大夫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有魄力的人,不然年轻的时候也不会敢跟着商队去塞外,这老了拖家带口的虽然没有年轻时有魄力了,可依旧比一般一辈子只活在乡下的老头老太太有魄力多了。
郁臻说了一句话很对。
不走就只能等死,赌一把起码也能一半儿一半儿。
而他选择跟着郁臻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郁臻根本没必要骗他,要是想把他们骗出去杀了简直是多此一举,因为县外有那么多灾民,随便说一声有饭吃就都跟着走了,实在没必要还得进城来骗他一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头子。
郁臻要带他走是因为他是个大夫,大夫不管在哪里都是十分重要的,反而会被好好照顾起来。
因此,他才下定决心带着一家老小跟着郁臻离开。
郁臻笑眯眯的打了个响指:“聪明人。”
有了大夫,郁臻还要想要些别的人才,又问:“老爷子,你还认识别的人才吗?比如铁匠,木工这些都行,我都要,和你们都一样,只要干活,就有饭吃,成年人一天一斤粮,小孩一天半斤。”
老大夫惊了:“你竟有这么多的粮食?!”
郁臻财大气粗的一挥手:“别的没有,粮食管够。”
“既如此,老夫便帮你找找,不过你可不准骗人啊。”老大夫看着眼前这与常人不同的小娃娃,凭着他多年来跟各种人打交道的眼力,竟是完全看不透,心下便对郁臻越发好奇了起来。
“我只有一个要求,跟我走,就得听我的安排。”
“这个自然。”老大夫大笑:“你这便跟东家差不多了。”
郁臻搬着个小板凳坐在药铺门口的阴凉处等着老大夫带人回来,牙王趴在它脚边,看似闭着眼小憩,但耳朵支棱的高高的,警惕注意着周围的任何动静,一旦发现任何人对郁臻图谋不轨,就会立刻暴起护卫郁臻的安全。
过了半个时辰,老大夫回来了,身后还带着一群人,各个瘦的跟猴儿一样,郁臻粗略的算了一下,约莫有四十来人。
又超标了。
回去还不知道住哪儿呢。
不过好在现在晚上不冷,在小广场打个地铺也不是不行。
总比在这儿饿肚子强。
经过介绍,郁臻得知这一共是六户人家,其中一户是老大夫女儿的夫家,有两户是铁匠,剩余的三户都是木工。
郁臻清点了下人数,一共四十二个,加上老大夫家十口人,一共五十二个。
“要求我刚刚也跟老爷子说过了,只要你们肯干活就能吃上饭,但你们必须得听我的,我让你们吃你们才能吃,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得干什么,明白吗?”郁臻声音不大,但威严十足,让人不敢小瞧。
“明,明白。”小心翼翼,目光谄媚。
郁臻可没空安抚他们如小鹿般的心灵,淡淡的道:“跟着我走吧。”
一群人拖家带口,扛着行李锅碗瓢盆跟着郁臻往城门口走。
现在绿水县是可出不可进,浩浩荡荡一票人畅通无阻的就出了绿水县,另一边,陆丰和也挑好了这次要带回去的灾民,和郁臻当时说的数儿一样,一个不少一个不多。
老大夫见了直咋舌:“天爷,这么多灾民,小丫头,这么多人,你真能养得起?”
“自然能的。”郁臻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不必担心,到时候回去了自然就知道我能否养得起了。”
说完便朝陆丰和走去,顺便招呼着灾民们跟着她走。
二人一狗并排走在队伍的最前头,陆丰和低声道:“主公,咱们这次带的粮食不够这么多人吃的。”
“先分给孩子和老人。”郁臻淡淡的道:“我这次从城里拐了个大夫,铁匠和木工,这都是人才啊!我必不能放过。”
再过段时间饿都饿死了,还能等着她?
“铁匠?”陆丰和声音压得更低了:“主公可是要造兵器?”
郁臻默认。
“可我们又从哪里找铁?”
陆丰和叹气道:“现有的铁矿都在官府手里,市面上流通的农具刀具都要在官府登记才能买,恐怕是有了铁匠也找不到铁啊!”
郁臻闻言弯唇一笑:“你可知我为何要把国建在虎威山?”
陆丰和:“因为虎威山有水脉,有山匪留下来的田和房?”
郁臻:“你只说对了一半儿,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陆丰和:“请主公赐教。”
郁臻压低声音:“与虎威山相连的鹰勾山里有铁矿。”
她之所以敢和陆丰和说这事儿,是因为陆丰和对她的忠诚度简直爆表,人家是百分之一百,他是直接把忠诚度干爆表了。
陆丰和瞳孔猛地一震,喉咙滚动,蠕动着嘴唇,好半天才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来:“主公,你说的可是真的?”
郁臻瞥他一眼:“你觉得我会骗你?”
陆丰和的声音更颤抖了:“有了铁矿,就能造兵器,便可以练兵了,到时……”
剩下的话他没继续说。
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到了小树林,陆丰和开始安排人分饼和水:“小孩老人排队统计人数分饼,剩余的汉子和婆娘忍一忍,等回去了管让你们吃饱喝足!”
可灾民里总有几个反骨不服管教。
然后不出意外的被郁臻进行了爱的教育,一个个才全都老实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