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老将军一把握住他的手,两位老人时隔二十年终于再见了。
廖老将军忽然像是有力气了,自己坐直了,眼睛炯炯有神,连带着话都能说清楚一点了:
“老邢,你来啦,你终于来看我啦。”
“我来了我来了。”老首长老泪纵横,他不是没怨怼过,当初他带着东阳一步一个脚印的艰难发展,有多苦,就有多怨。
怨姓廖的这个老东西心太狠,说绝交就绝交,不帮忙也就算了,手下的人看他脸色还为难打压过东阳。
老首长没少在小辈面前辱骂他老东西老糊涂,黑心肝烂肺的。
但当老首长听说,这老东西病倒了,也曾急得想去长京看,但多年来的怨早就结成了厚厚的冰墙,难以融化。
他不要做先低头的那个。
可是,当看到这老东西真的只剩一口气了,老首长在这一瞬间,所有的怨都烟消云散了。
仇和怨在生死面前,太微不足道了。
廖老头高兴呀,还说道:“你还记得咱们当时有个做饭很难吃的炊事员嘛,那大饼子烙的能砸死人,每次轮到他做饭了,你就把偷摸去跟食堂套近乎,蹭点别班的软饼子,拿回来你不吃,给我吃。”
老首长:“...我是看你肠胃脆弱,每次吃完晚上都消化不良,胃疼的翻来覆去的搞得我睡不好觉。”
廖老头嘿嘿两声,忽然叹口气:“忽然想念那个饼子的味了。”
这下病房里的大伙都呆了。
现在上哪找砸人的大饼子?
苏桃:“等会,我有。”
她还真有,在林方知的空间里,是秦师傅老早给烙的干粮饼子,原本是给方知同学当零嘴的,这孩子喜欢啃硬的脆的。
秦师傅疼孩子,变着花样给他做,各种口味的饼干啦,干蛋糕啦,饼子啦。
苏桃跑出病房,装模作样的在空间里翻出来,又找了个袋子装好。
廖老头看到干饼子,眼睛亮了下,接过来就啃。
他牙已经没了,只能抿着吃。
“哎,味道不对,没这么好吃,老邢啊,我对不起啊,到死都没能替你吃这份苦,我后悔啊,我比你年长,年轻的时候你让着我,老了还让着我,受我的气,我对不住你啊。”
老头抱着饼子呜呜哭了起来。
苏桃满心罪过,没想到一个好吃的干饼子给老人家惹哭了。
老首长跟着他一起哭,病房里的众人也静默的抹着泪,转过头去。
“老邢啊,你别怪我,我求你别怪我,我向你承认错误,是我太自私了,我当时一想到你为了一个东阳在我最需要你帮助的时候毅然决然的斩断我们几十年的战友情,我这心难受啊。”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等你后悔,后悔离开长京,后悔丢了我这个老朋友,可是你也倔啊,一走就是二十年,我都快死了你才来看我。”
廖老头真的太委屈了,他把这二十年的挣扎和后悔一股脑都说了。
说完像是终于卸下了一个重担,哭声越来越弱,那只死死握住干饼子的手,也越来越松。
苏桃的心提了起来。
老首长浑身一僵,开始大声喊他:“老廖!老廖!”
“别喊了...我有些累了,想先睡一觉,战战兢兢二十年了,总得让我眯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