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损坏的神像,的确可以修复,之前我给王姨雕刻的孟母裴氏神像,就曾损坏过,后来被我修复如初。
判官猛的起身,冲我抱拳。
“请陈先生出手,帮我修复这尊神像!”
判官的行为吓了我一跳,我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
“我修不了,至少现在修不了……”
“为什么?”
我作了个比喻。
“刻像就像作画,老师在学生的画作上添加几笔,能让学生的画作变得更好,甚至拔高一个层次。
可学生在老师的画作上动笔,却是画蛇添足,您觉得这是为什么?”
“因为二者的水平有差距。”
我点了点头。
“我成为鬼匠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和这位前辈的水平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您让我现在修复神像,我或许可以尝试,甚至有机会成功,但修复出来的神像,一定是不完美的。
看您刚刚的表现,这尊神像应该对您非常重要,我觉得,您不会允许我把它修复的不完美。”
判官没有说话,他默认了我的推断。
过了许久,他问我。
“那你什么时候,能把它修复完美?”
“我不敢保证。”
我说的是实话,如果再把雕刻神像比作书法,那我手中的这尊神像,就是天下第二行书《祭侄文稿》,而我,是一个才练习书法不久的书童。
就算这个书童天赋再高,再努力,他也没法保证,自己能超越历代书法大家。
至于为什么不把这尊神像比作天下第一,是因为我觉得这位前辈,还有更好的作品。
我问判官。
“这神像,对您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吗?”
判官沉默了片刻,回答道。
“神像中扮神的鬼,是我的母亲。”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甚至连一旁偷听的何曼,也放下了酒杯,瞪大了眼睛。
判官解释道。
“我母亲怀着我时,被恶鬼所伤,身患暗疾,她曾求救上一代鬼医,鬼医能治好她,但需要付出代价。”
他指着自己,一字一句的说道。
“这个代价,就是我。”
判官眼中流露出悲伤。
“她终究没忍心舍下我,为了生下了我,她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然而我在她肚子里染了煞气,刚刚出生,就命不久矣。
我的母亲放心不下我,没有去阴间报到,留了下来。
她和我的父亲,抱着我四处求医,找过鬼医,也看过少郎中,但他们都没办法拯救我的性命。
最后,他们找到了这家酒馆的老板。”
判官顿了一下,继续讲道。
“酒馆的老板,也就是上一任的鬼匠,他给我刻了一尊神像,我母亲甘愿扮神,留下来陪我。
有了神像的庇护,我健健康康的长到十岁,可就是那一年,我的父亲被仇家找上了门。
一场血战下来,我父亲惨死,他的仇人当着我的面,用刀削下了神像的脸。”
说这些话时,判官的声音里,是滔天的仇恨。
“后来,我亲手了结了仇人的性命,为父亲报了仇,可母亲却因为神像损坏,无法转世,至今已有十五年。
在此之前,我曾来泉城找过给我刻像的鬼匠,然而前辈已经过世,酒馆也关了门。
去年我留在泉城的手下说酒馆已重新营业,我便赶了过来,但一直被一些琐事耽误。
我原本过些日子再来拜访陈先生的,没想到我的手下却和先生起了冲突。”
判官讲完了,我也理清了前因后果。
我被他话中的传达出的信息,深深的震撼了。
这是一尊木雕神像,却庇护了判官十年!
神像损坏十五年,却没有一丝腐烂的迹象!
这是我完全不敢想象的事情!
那位不曾蒙面的鬼匠前辈,在我的心中,如站在云端上的仙人,难以望其项背。
可越是这样,我的好胜心越强,越是想要攀登高峰,追赶前辈的脚步!
我问判官。
“这尊神像刻的是谁,您还记得吗?”
判官摇头。
“那时的我太过年幼,还没有踏足阴行,只记得神像的脸非常漂亮,有仙人之姿……”
不知神像刻的是谁,修复的难度,变得更高了。
但我决定,接受这个挑战。
“这个忙,我帮了,神像留在我这里吧,给我一些时间,我肯定能完美的修复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