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个好迹象。
朝园原本就是给将军家眷住的园子,内院与外院之间只有一门相连,内院处在西北角,却不仅靠着外墙,而是与外墙之间隔了一片竹林山水。园子很大,内院只占了园子面积的三分之一不到,易守难攻。
在朝园外墙的西墙中间,有一扇门与隔壁的玉府相连。
玉府与朝园不同,并不分内院外院,而是分几个小院子,像玉容卿的闺房绫月轩,跟玉夫人的院子暖春阁,人若是被堵在小院子里,就算能守住门不让贼人闯进来,也会因为缺少粮食而坚持不了多久。
乌压压的飞鸟已经飞到北面的山那头,玉容卿陪着李沅到厅上,她很担心自己的爹娘,却想着李沅因为兵乱的事很紧张,便打算自己一个人去接爹娘。
李沅没有坐下,他心事重重。
他潜意识里向往的便是平平淡淡的幸福,那种普通的日子虽然乏味,却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如今成亲不过两月,宁静的日子便要被兵乱打破。
他得保护卿卿才行。
还有她的家人。
被玉容卿哄着来到椅子边上,李沅没有坐下,他忧心道:“卿卿,咱们去将岳父岳母接过来吧,玉府财多是徐州人尽皆知的,万一惹了残兵眼红,恐怕会有危险。”
玉容卿也是这样想的,“相公说的对,不管有没有兵乱,咱们还是谨慎点儿最好。”
两人叫了几个得力的家丁通过内门进了玉府。
“什么?兵乱?!”玉富成听了这话,心中打颤,年轻的时候被山贼打劫过,被水贼绑架过,玉富成最怕的就是那些不讲理的亡命之徒。
听了女儿女婿一番劝言,玉富成当即就答应了去朝园暂住,发动整个玉府的人收拾贵重东西装进箱子里抬去朝园。
李沅与萧成将两位长辈扶去朝园,路上,李沅提醒说:“小婿前不久在收拾园子的时候发现内院娘子的书房里有一个密室,里头不怎么透气,藏不了人,但应该能装下些贵重物件。”
密室是萧成在打扫时无意中发现的,里头干干净净,像是从建成后便没用过似的。
听到朝园里有密室,玉富成忙说:“快让他们把账本都抬进去,还有你岳母的嫁妆,那是她自小就珍爱的东西,可不能葬送在这兵乱中。”
经历过兵荒马乱的玉富成早已经没有了年轻时那股胆大不怕死的气血,被女婿扶着走路也还有些发颤。
玉夫人却是不怕的,陪着自家老头子一起进了朝园内院,安抚他:“相公,咱们女儿女婿都在这儿,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好怕的。”
血缘和亲情维系起来的关系是不会轻易破裂的,互相依靠,互相帮扶,最危难的时候也不会放弃哪怕一个人,这才是一家人。
黄昏时刻,玉府和朝园相继关上了大门,外头的民坊也有不少人早早的关好了大门熄了灯,只是还有不少人聚在街头巷尾聊起宣州的战事。
没人知道那场战争是谁先挑起的,打到现在,百姓们只在乎谁输谁赢,却也不觉得他们的输赢与自己有何关联。
李沅去玉府寻玉容卿时,她正在院墙角落听莫竹和毛小丁汇报信息。
玉容卿面色沉重,垂在两侧的手渐渐握紧,“行了,我知道了。”
不是残兵,是一大批精锐部队,整齐地向徐州行进而来。而且,他们穿的并非徐州守军的盔甲,莫竹寻了半天也没有寻到温易的身影,但士兵中间有几个华丽的马车,他能确定,里头坐着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这是他们带来的信息,徐州就要不太平了。
玉容卿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自己的心跳,虽然害怕,却不能垮掉撒手不管,两大家子加起来一百多口人,她要是表现出害怕,如何能稳住大家的心态。
“小丁,你去找小梨,让她带几个丫鬟出门去传一传这事,虽然可能会引起邻里街坊的骚动,但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强,让大家都闭好门窗。”
“好,我这就去。”毛小丁立马跑去朝园。
“莫竹,你再去一趟贺府,把你看到的事跟贺老爷说一遍,让他们一定做好防范,记得避着小梅。”若是让她知道温易没有回来,只怕是要崩溃。
“是。”莫竹翻墙离开。
温家与裴家一个是将,一个是官,都不用她操心。玉容卿只担心贺家一家子读书人,敌不过一众士兵。
宣州之战刚刚结束,结果还未可知,便来了那么多士兵要来徐州。玉容卿不知战况如何,但她知道,来到徐州的那位,一定是输家。
家丁们还在搬东西去朝园,玉容卿安排丫鬟们把玉府厨房的粮食蔬菜也收拾去朝园,一旦乱起来,东西都没处买。
“卿卿。”李沅从身后抱住她,“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玉容卿按着他的手,轻呼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有了舒缓。
入夜后,东西才全部收拾好,玉容卿不敢入睡,与李沅一起守在外院厅上,隔着一片山水景致,盯着大门的方向。
半夜时分,外头街上乌泱泱走来好多人,跃动的火把,盔甲摩擦的声音回荡在街巷中,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