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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好翠屏后,玉容卿亲自去问了李沅有关于遗诏的事,她也不是要质问李沅犯了什么错,而是担心他真的干出伪造遗诏的事来。
遗诏被云太妃带走了,万一遗诏上的内容被她公之于众,曾经承诺先帝没有遗诏的李沅,和当今皇帝李怀安,又将立于何地。
听了她的诸多担心,李沅云淡风轻,玩笑似的说:“卿卿,伪造遗诏是死罪,我可不会做这事。”
“可是你说先帝没有遗诏只有口谕,这也是死罪啊。”玉容卿紧张的抱头,气急地捶他的胸口,虽然用了力气却也打不疼他。
李沅微笑着握住她的肩头,“卿卿,这两件死罪我都没有犯。”
玉容卿抬起头一脸疑惑。
她还想问更多,可是李沅一句“相信我”就像最管用的定心丸一样,让她不但不紧张了,还真的有点相信他所说的,两样罪都没有犯。
最好真是如此,不然,她可没力挽救李沅和她自己。
李家内部的争斗,玉容卿不能窥其全貌,即便半个身子都踏进李家大门,却从未与李家的人深交过,只是面上的客套和简单的偶遇并不能让她被李家人真心实意的接纳。
朝臣们私下议论的政事,多多少少都会被他们家眷听在耳朵里,而玉容卿与朝臣们没有直接的联系,却与大臣们的家眷关系不差,也就跟着知道了些别人口中的“李家人”。
当今皇帝李怀安,从前温柔识礼、寡言少语、最爱钻研古书细读书本的四皇子。与其他结兄弟相比,算得上脾性最佳,是最为百姓着想的一位皇帝。
远去边疆历练自己的宁王,是对自己的父皇母后失望的七皇子,原本以为自己有机会登上太子的位置而满心欢喜,谁知真相竟是父皇将他当做了历练二哥的踏脚板,而母后,说什么心疼他年纪还小,死活不肯让权给他。如今看透了自己在父皇母后眼中的位置,选择了远离京城。
身世最为平庸的李沅,在外人口中是个不能轻易靠近的人物,因为他脾气古怪又心机深重,同他靠近的人基本没什么好下场。从前与他最为交好的平阳王,如今坟头草都冒出来了,那留守在青州的小王爷李潇还被蒙在鼓里,真是可怜。
最后是誉王,曾经最被看好的一位皇子,他本就注定是太子,却因为不是元太后的亲生血脉而受到元太后一派的阻拦。最后誉王没能当上太子,元太后也没能如愿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宁王成为太子,最后落得个全家被清的下场,自己也退下太后之位,去给先帝守陵。
世事弄人,夫妻之间相互利用,母子父子离心,兄弟相叛,互为掣肘。
玉容卿感叹自己只是个平凡人,哪里理的清这么个大家族的污糟事。
午后去卫国公府赴宴的时候,卫国公留了李沅聊些私事,玉容卿则被曹若晴拉到内院去说些体己话。
两个姑娘随口聊些京城里的奇闻异事,门外有她们各自最信任的近侍守着,不怕会外人来扒墙角。玉容卿便说起了李家的人情复杂,虽然她给誉王的孩子送了满月的礼物,当天还是乐乐呵呵的,但转身出了誉王府后,誉王一家仍旧不给她和李沅好脸看。
“皇族人多的是警惕和忌惮,尤其你家王爷还是誉王在朝堂上的对手,他们自然不会拿你当家人看。”这种事曹若晴也经历过,看开了便不介意了。
玉容卿还是忍不住感慨,“我相公他长得那样好看又样样精通,我还以为李家人都是这样的呢。”
曹若晴笑了,眼前的玉姐姐比自己大了四岁,思想却像孩子一样单纯。
“你家王爷的确是个能人,不过说起来……”曹若晴思考了一会儿,同她分享说,“李家还有位公主,的确像你说的那样貌美如花还多才多艺。”
李家的大公主,李清思,算得上是位传奇人物——她三岁识字七岁习武,十六岁出嫁北梁南边的小国封灵国,二十岁的时候便成为了那封灵国的王后,与国王共理政事。
前年,也就是清思公主二十六岁的时候,北梁与封灵国在边境上起了冲突,经过商谈后,清思公主帮助封灵和平并入了北梁,如今带着驸马,也就是原来的封灵国王在北梁南边的州府定居。
“这是……公主她拐了个国王回来?”玉容卿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来,又惊奇又好笑。
“可不是嘛,咱们女人读书也好习武也好,出去干一番事业必然是比缩在宅院中要好得多。”
听她这么说,玉容卿也渐渐觉得,把李沅带回徐州养在家里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她不缺钱,家中的父母和亲戚们都通情达理,两个哥哥虽然对李沅有偏见,但哥哥们有自己的事要忙,很少会干涉他们。
这简直就是最理想的生活。
比京城里的委屈日子好上千百倍。
玉容卿想着李沅对她承诺过,春天时可归家,如今春天也近了,不知何时李沅才能兑现他的承诺。
从卫国公府离开的时候,马车走在大街上,玉容卿在马车里就凑在李沅耳边小声说:“等到京城里的事都处理完了,相公可不要忘记跟我回徐州。”
李沅郑重道:“我没有忘记。”
听到满意的答复,玉容卿靠在他肩膀上,伸直两条腿上下摆动,撩的裙摆微动出波浪,好生美丽。
像是不放心似的,玉容卿又白起正经的架子嘱咐他说:“我知道让你跟我回家是有点委屈你的王爷身份,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就算是为了报恩,相公也得听我这一回。”
话里带着玩笑的语气,李沅却很认真的答复她,“不为任何事,只要是卿卿说的,我都听。”
说着便凑上来要蹭她的脸,像是听话的乖孩子在求奖励一般。玉容卿双手挡住他的脸,撇过头去说,“哎呀,不许碰我。”
说着不让人碰,脸倒是红得像樱桃,娇俏可爱。
自从上元节那事之后,半个月不给人碰了。李沅知晓缘由,将人抱到腿上,对着脸亲了一口,下巴搁在她的颈窝上,说了些不相干的话。
玉容卿刚开始还有些挣扎,渐渐的注意力被他说的话引去,身子也放松了些。
繁华的街道上,永定王府的马车缓缓驶去。誉王府中,啼哭的孩童在奶娘的安抚下放低了声音,不见爹娘过来,两个孩子都很不安。
卧房中,誉王紧紧攥着手上的遗诏,彻夜难眠。一整夜坐在椅子上,腿都要僵了。
刚刚得知遗诏的事,誉王妃坐立难安,在一旁踌躇不定,思虑许久之后走到誉王身边说:“不然我们去请母后帮我们一把,毕竟王爷你是记在她名下的孩子,若是将遗诏的事告知于她,母后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若此事发生在半年前,誉王或许还能是试一试,但今时不同往日。元太后已经没有多少人可以用,整个元家摇摇欲坠,仅靠着几个年轻人在朝中做官维持。
他去向母后求助也不一定能得到她的帮助,母后早已经在他和七弟之间选择了七弟,如今再去,只是自取其辱。
誉王妃又说:“那王爷可以与几位大人一同商量,遗诏就在这儿,王爷才是先帝钦定的太子,是名正言顺的新帝,怎能让李怀安与李沅这两个狼狈为奸的人钻空子呢?”
“李沅……”誉王咬着牙,攥紧了拳头。
当初李沅年少无知被平阳王利用来对付他,失踪几年回来后,还以为会有什么长进,没想到却是利用他的信任,联合了李怀安夺走属于他的皇位。
誉王厉声道:“当初就应该让赵雨沉杀了他!”
他气得青筋暴起,脸上憔悴又可怕,王妃忙跪在他面前仰着头抚摸他的脸:“王爷别生气,咱们现在有真正的遗诏在手上,一定要找一个妥帖又稳当的方法夺回皇位。”
是的,是要夺回皇位。
他是李家的长子,是元太后名下的嫡子,更是辅政多年,为了北梁鞠躬尽瘁。这皇位合该是他的,怎么能被两个小人夺去!
——
二月初,微风不燥,细雨过后,空气中飘来了清新的嫩草气息,春天来了。
入春时节,皇帝要去城外祭天祈福,为北梁的子民祈求春耕顺利,风调雨顺,到秋天时能有个好收成。
永定王府中,玉容卿为李沅整理衣裳,系好腰带后又上下打量一番,满意的看着自己为他挑选的衣物,穿在身上真是合身又好看。
高挑的男人站在她面前俯视她,玉容卿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微笑着伸出手指头勾勾他的下巴,调皮的撩拨撩得李沅心痒痒,微红着脸转过头去,“卿卿不要欺负我。”
这话说的好没道理,玉容卿抬手将他的脸掰回来,凶巴巴地问他:“相公冤枉我,我哪里欺负你了。”
李沅小声嘀咕,“都二十多天不给碰了,之前还说要备孕,如今却是嫌我黏人。”
“我没有嫌弃你……”玉容卿结结巴巴,知道是自己太较劲那件事,因为怕在这个时间段里怀上了,会被人怀疑她在倚翠栏时的贞洁问题,她自己知道自己清白,李沅也相信她,只是她总要为了未来的孩子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