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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也难怪，老爷和夫人忽然间离世。从前被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娇娇女，一下子变成了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任谁心里都难以接受。现下已是年关，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小姐身上带着重孝，若哭丧着一张脸，岂非触了荀家的霉头？想来小姐也是知道这一点，又怕自己担心，所以才强忍着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想到荀三少爷与自家小姐身世相似，也难怪小姐会亲近他。大抵，是同病相怜吧……

穆嫣还没有说话，程嬷嬷就已经自己得到了答案。以至于穆嫣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时，程嬷嬷紧紧地握了握她的双手，也没在追问下去。

穆嫣眨巴眨巴眼，搞不清楚嬷嬷这是怎么了。可一看她那慈爱的眼神，略一思索便知她是误会什么了。心想自己支支吾吾的就是不想骗她，现在这种情况简直就是最好不过了。当即也反握了握她的手，不管她想的啥予以肯定。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来动静。程嬷嬷示意绿韵去看看。绿韵提起棉毡帘子一瞅，便道：“小姐，是四夫人身边的雁秋过来了。”

穆嫣抬了抬眼皮子，放下手中茶盏，坐正了身子。程嬷嬷伸手，将她有些凌乱的衣角整理整齐。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石青色对襟窄袖棉裙，大约十七八岁的女子走了进来，朝穆嫣行了一礼，“奴婢见过表小姐。”

穆嫣忙示意她起来，笑道：“雁秋姐姐不必多礼，请坐。”

雁秋的相貌十分喜庆，看上去很是精神，她道：“坐就不坐了，横竖也就几句话的事情。”

穆嫣道：“哦？雁秋姐姐请说。”

雁秋对穆嫣的客气颇为受用，笑道：“昨儿个绸缎庄里送来了几匹布，夫人惦记着表小姐，就请表小姐也过去挑两匹。等来年开春了，好做几身衣裳。”

听到她这话，穆嫣的眸色黯淡了下来。垂下头从袖子里掏出块手帕，捂住半张脸鼻子，带上了些许哭腔，感激的道：“姨母对我真好。”

她原本就生的小巧精致，现在又是这样一幅我见犹怜的神色，看上去很是孱弱可怜。雁秋顿时对这位表小姐生出几分怜悯来，温言道：“夫人待表小姐自然是好的，表小姐也莫要太过伤怀了。夫人还在等着，你快随我去吧。”

“雁秋姐姐，”穆嫣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眼眶微微发红，像是刚才真的哭过一般。“我这样子去见姨母恐怕不大妥当，要不你先回去，容我换身衣服就来。”

雁秋心里叹了口，心道这表小姐小小年纪寄人篱下，连哭都不敢让人瞧出来，也是够可怜的。于是就道：“也好，那我就先去回了夫人。”

“有劳雁秋姐姐了。”

穆嫣目送她出门，等她一出去，穆嫣脸上的可怜和那种孺慕之情立即消失不见。她深吸了口，起身坐在梳妆台前。程嬷嬷把她的头发散开，拿起梳子重新为她梳妆。

一旁的采红问：“小姐，您是穿哪件衣服去？”

因为她身上戴孝，所以衣服以素净为主。穆嫣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道：“就穿哪件浅黄色的裙子罢，过两日就是除夕，也不好整日都是一身白衣。”

“是。”采红应了声，从橱子里将那件浅黄色的蜀锦襦裙拿了出来，挂在一旁的架子上。提起一个巴掌大的熏炉，在衣服上小心翼翼的熏熨。

程嬷嬷麻利的给穆嫣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从妆匣子里拿出一只白玉簪子插在其中。又取出一对蝶翅钗，一上一下的簪在另一侧。虽素净，但也不显得太过单调。

穆嫣拿出一只白玉镯子套在左手上，转头对绿韵道：“你去将胡大师做的那支生花笔找出来，一会带上。”

“是。”

程嬷嬷问：“小姐为何要带上这个？”

穆嫣又从一个匣子里取出一对白玉耳环带上，“荀家男子七岁便要入族学，榆哥儿过了年就满七岁了。送支笔，聊表我这个做表姐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