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赛尔菲?”在他脚边跪着一个青年,他之前像是个猫一样,将头靠在亲王的大腿上,现在随着亚特西亚的动作,他抬起了头……
昆茨如果在这,他会直接出剑!从下朝上撩的那种,某个零件不想要,就砍下来喂耗子吧。
这个青年,有着和队长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只是他缺少队长的自信与骄傲,眼睛也没有美丽的金,而是更纯粹的绿。他抬头时看向亚特西纳的眼神充满了谨慎小心,他露出小心翼翼的爱慕的笑,讨好的回答:“您知道的,我是个浅薄的人,殿下。但即使是我也知道,在获得财富后就四处宣扬,不计后果的肆意挥霍,这样的人很快就会遭遇悲惨的事情。”
亲王笑了起来,他挠了挠对方的下巴,青年立刻眯起了眼睛,甚至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你说得对,赛尔菲,你的嘴巴总是能唱出美妙的歌词。”但前一秒还在笑着的亲王,很快就露出了厌烦,他一脚踢开了青年,他将胳膊架在一边的小支架上,看向了窗外,“赛尔菲……所以你为什么会愿意成为那样一个人的情人?因为他对你言听计从?但我也可以啊……”
青年被踢得不轻,但他知道亲王这时候叫的可不是自己,他甚至不敢坐在对面的座位上,只是尽量的朝角落里缩。幸好马车够大,可以让他抱住自己的膝盖,尽量缩小成一个小块,他从胳膊的缝隙中偷偷的看着亲王,绿眼睛里没有爱慕或友好,依然只有深深的畏惧。
只要亲王有下一个动作,他就要按照他的意愿做出回应。
到皇宫了,赛尔菲作为男仆被带向了男仆等待室时,不由得稍微放松下了肩膀,脚步也轻快了几分,至少……他暂时离开那位亲王了。
亚特西纳亲王被带到了海螺间——歇尔弗帝国的皇宫主要区域是以十二主神命名的,海螺间是一间非正式场合的大厅,目前的唐德四世喜欢在这里与近臣议事,偶尔也会在这举行某种聚会。
海螺间以蓝色为主基调,地上铺着紫色、深蓝、蓝、浅蓝的渐变色天鹅绒地毯,四周垂下的深蓝色纱帐上垂挂着金色的金线编织的流苏与金色的各式螺壳。
别以为海螺间里真的有海洋产品了,这里所有螺、鱼或者珊瑚,都是黄金、玛瑙的雕刻,往往上面还镶嵌着大小不等的各色宝石。
亚特西纳亲王到时,哈尔托莱姆亲王正坐在他的位置上哭泣。明明哈尔托莱姆才是哥哥,但现在看起来,他才像是个弟弟。
兄弟俩的父亲,唐德四世高高的坐在皇位上。他同样金发碧眼,有着和扑克K一模一样的胡子,就是上唇有两撇,下巴上有个山羊胡,胡子也是打理得很灿烂的金色。
“谁能想到呢?一个小小的男……子爵的名字,竟然接二连三的出现在我们的口中。”唐德四世喝了一口红酒,他的脸上流露出厌恶,“我已经给了他子爵的爵位,承认了他对……”
皇位边的宫廷总管高尔特·达特尔接口:“刻尔克子爵领。”
“对那个子爵领的统治权,他还想要更多?想要公爵的领地?我从没见过这么贪婪的人。”
帝国宰相比尔萨克·摩尔菲因鞠躬:“您的评价太对了,陛下。昆茨·蒙罗非毫无疑问是个道德低下的谋逆者,您给予了他比他的祖先更高的身份与地位,他却毫无感激之情,他冷血而贪婪。哈尔托莱姆亲王作为一位身份尊贵的客人拜访了他的领地,他不但没有给予亲王该有的款待,甚至严重伤害了亲王,众神啊,如此野蛮,如此的无礼,真是恶毒的行为。
他甚至违反了一位领主贵族最基本的道德,他进攻并意图长期侵占……啊,那个词叫占领?如此古老并且野蛮的词汇,只是从舌头上滑过,就让我战栗不已,厌恶欲呕。可他竟然那么做了,他要占领另外一个贵族的领地,一位尊贵的,有着金子般品德的大公的领地!”
亚特西纳亲王有点走神,他不喜欢这种长长的废话,但是他的父亲很喜欢,看他也流露出愤怒,捏着下颌的胡须,不时赞同的点头就知道。所以他只能站在这一起听。
在花了快三十分钟的时间,用各种不带脏字的词汇详细描述了昆茨的不道德,昆茨行为的不道德,以及温尔塔大公是如何与昆茨彻底相反,就是个道德达人后,比尔萨克终于把最终结论说出来了:“我们该讨伐昆茨·蒙罗非!”
时间太长了,流泪哭泣的哈尔托莱姆都哭不出来了,这句话终于让两位亲王还有其他皇室近臣重新振作了起来。
亚特西纳立刻就想主动要求带兵,但他看向皇帝时,发现他的手虽然还捏在自己的胡子上,但却没有继续捻动了,亚特西纳立刻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命令博索大公与蒙塔克大公讨伐叛乱。”比尔萨克这次倒是没有说太多的废话。
皇帝捏着胡子的手指立刻重新开始动了,并且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非常好,那看来今天我们的工作解决了。”
“您真是一位勤政的皇帝。”有近臣立刻开始了恭维,“您应该歇一歇了。”
“您应该休息了,太过疲劳对您并不好,陛下。”
“哈哈哈哈!”在皇帝的大笑声中,海螺间的门再次打开了,美丽的男女穿着其实遮不住什么的珠宝衣服,端着美味的食物走了进来……
皇帝的休息一直持续到了午夜,海螺间此时已经变得一团糟,华丽的幔帐被拽得支离破碎,甚至整个掉在了地上,地毯也离开了过去的位置,露出雕刻着海浪波纹的蓝色地砖,四处都是污渍,食物造成的,酒污染的,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贵族们从原来围绕着帝王众星拱月,变成散得角落到处都是,当然,他们的身边一定少不了一两个美人。
一位皇室秘书匆忙赶到时,正遇见一位少女被抬出去,她的身上被人用匕首割出了海浪图,伤口里还被塞进了不知道从哪掰下来的黄金小海螺,这必然是极其痛苦的,但她紧咬着牙,默不吭声。
秘书没朝少女身上多看任何一眼,他匆匆的走过她,毫不意外,还有些埋怨这些人挡了路。
秘书走了进去,宫廷总管高尔特很好找,因为他必然是唯一一个站着的,并且衣着完好的人。
高尔特原本是笑着的,但在听到了秘书的耳语后,笑容就从他的脸上消失了。
“稍等一会。”高尔特说。
那位本来就脸色不好的秘书,这下更糟糕了:“总管……”他想哀求什么,可总管已经转身去叫皇帝了,秘书站在那,瑟瑟发抖。
玩得正高兴的皇帝被打扰有些不太高兴,可他还是拽过一件衣服,坐上了总管搬过来的椅子,他一边把衣服搭在腰上,一边挺胸抬头让自己展现出帝王的威仪:“什么事?竟然要亲口对我说,甚至不能告诉高尔特,你很大胆啊,年轻人。”
秘书猛地看了一眼高尔特,而高尔特正在专注于给皇帝递上一杯酒,看起来没有丝毫的异样。
“陛下……”秘书嗓音嘶哑,“博索大公说他病了,病得只能卧床休息,他很想为您征战,但他的身体不允许。蒙塔克大公说……他打猎时误踩了捕兽夹,被夹断了脚,也无法……啊!”
皇帝把酒杯砸在了秘书的脸上,他的酒杯是玻璃制的但上面镶嵌了黄金的花纹和各色宝石,几乎等同于三分之一个金杯,它直接把秘书的头骨砸得凹下去了一块。秘书刚被砸时确实发出了一声惨叫,但他倒在地上后却变得无声无息,血把地上蓝色的地毯染成了蓝紫色……
博索大公很年轻,并且很健康。上个月他跑到隔壁的扎希尔伯爵领,他以为是和伯爵的大女儿幽会,谁知道约会的是伯爵的老婆,并且还被扎希尔伯爵发现,两人差点开战的事情,现在还是樊瓦蒂纳的知名笑话。
至于蒙塔克大公……什么捕兽夹能夹断一个位阶不低的超凡者的脚?而且作为一个大公,想治疗自己断掉的脚,难道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这两个人给自己找的借口,一个比一个敷衍!
海螺间里此起彼伏的声音停下了,贵族和王族们都匆匆的弄点遮羞的东西坐回了皇帝周围,那些美丽的男女们也匆匆的自己离开,或被人搀扶着离开。
皇帝没说话,海螺间里依然保持着安静。
那两位大公拒绝的原因,在场的人当然一想就知道。
——胜利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万一他们前脚出兵,后脚有人来攻击他们的领地怎么办?总之就是类似的。
不是现在才想明白的,是比尔萨克出那个主意的时候,就已经在他们的脑海中闪过。但他们那时候又觉得两位大公不至于因为这种原因就明目张胆的违抗皇帝的命令。
毕竟蒙罗非只是个小地方,他们也不是温尔塔那个穷光蛋废物,攻打蒙罗非花费不了太多,打下了蒙罗非对他们也有好处,毕竟可以控制那个什么蒙罗非的领主,得到他的召唤物,打掉裂缝。
而且蒙罗非的物产不错,糖可是好东西,得到糖的秘方难道不够诱人吗?那地方还在卖书,真是狡猾的乡下人,他们没有卖纸,但开始卖书,这表示打掉他们同时也能得到造纸术。
还有,赛尔菲·曼托恩可在那,那个美人现在已经要陷入疯狂了吧?把他带回来,献给皇室,或者私下里偷偷归还给曼托恩家族,这可是一件能够得到巨大利益的事情。
最根本的,这可是皇帝下达的,讨伐叛国者的命令。叛国,这是歇尔弗帝国最严重的罪名,没有之一。皇帝对这种罪行下达的征讨令,虽然下达的时候看起来很轻松,甚至显得草率,但实际上它并不草率,无论法理、正当性还是道德上,都占据了最高的位置,可被命令的贵族,却还是拒绝了。
皇权在衰微。
这所有人都知道,曾经歇尔弗帝国骑士团,是真真正正的有着一万名精锐骑士。但现在呢?也不只是现在,唐德二世时期,骑士团的正经骑士,因为准入标准一直没有放松,就只有五千人上下了。目前这位陛下的帝国骑士团,更是只剩下了两千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