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好?祝长庚想,但是一想到顾予茗升上高三压力颇大,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骑得离女孩更近了一点。
九月调考之后的国庆,S中的高三生只有两天假,医院匹配报告出来的前一天,顾家上下笼罩在极端的宁静中,顾予茗坐在自己的房间,翻着手机上的通讯录。
本想打给阿庚,复又想起了什么,还是作罢。
“喂,阿茗啊,难得你主动打电话给我。”国庆七天长假,沈亦则正坐在电脑前尽情地打着LOL。
“学长,你有空吗?”顾予茗说:“你是B城人,我想去趟B城的元华寺。”
“阿茗,不是我说,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沈亦则忧心。
“你去不去?”顾予茗丢掉端庄,在电话那头怒吼。
被挂电话的沈亦则却没有一点恼怒,他和女孩之间的缝隙,似乎,越来越小了。
B城,元华寺。
顾予茗很虔诚,接着开口:“对于鬼神,我总是敬而远之的态度,现在,我才知道,每件事的存在其实是必然。”
“你求的什么?”沈亦则明知故问,高三的时候其实他也去过寺庙,只不过只是W市后面的南山寺而已。
“心安。”女孩又磕了三个头,转身离去。
“我这样,就为了磕个头,飞到B城来,是不是任性?”果不其然,一出大殿,女孩就开始检讨自己。
“你知道就好。而且逼着别人陪你任性。”沈亦则没好气。
“我想来散散心,倒不是灵验不灵验的原因。”顾予茗兀自解释着。
“是因为九调吗?”沈亦则安慰道,他一年前经历的眼前的女孩也在经历:“前路漫漫,其实只要不是高考,前面几次无论好坏都只是预测,并不能作数的。”
顾予茗没说话,沉默了很久,才点头:“对啊,我觉得上高三我整个人都变了。”
沈亦则尝试让对话变得轻松一点,忙拉着她朝溪边走去:“我小的时候就听说元华寺的河灯超级有名的,好像很久以前就有了,写上两个人的名字就能一辈子不分开。”
说完立刻后悔,因为他看见女孩的脸上绽放出笑颜,说:“那我要写一个我和阿庚。”
大概是因为国庆的原因,元华寺的这条溪旁聚集了很多男男女女,沈亦则站在台子旁边,而顾予茗还没走到溪边,就一副见水色变的表情,站在草丛上一步也不肯挪。
沈亦则无奈,只好替她写,到台子上拿了水性笔,拿了几张纸。
第一张,顾予茗,听闻是因为顾伯伯嗜茶如命,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字。
予茗,沈亦则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像是那是世上最美的音符。
我的阿茗。
接着第二张,他有些犹豫,却还是提笔写下,祝长庚,沈亦则只见过祝长庚的妈妈常祯,就是顾家十几年的阿姨,却从没见过他的父亲,后来才知道,祝妈妈虽然没什么文化,祝爸爸却是个知识分子,因为常年维和在国外,所以祝长庚才从小就和顾予茗待在一起。
孔雀女和凤凰男的故事啊,沈亦则语气微酸。
正准备折上两张纸,骤然听见旁边的女孩对着她男友说:“小东,听说这个超灵验的,这样我们就能一辈子在一起了。”
一辈子。沈亦则喃喃道。
于是心一横,又拿了一张纸,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狠心折上,台子上,被留下的孤零零的那张纸,不经风吹,飘落在泥土里。
姓祝的人,大概天生只适合,祝福。
“喏,写好了。”沈亦则说着,语气有些飘忽:“你怕水,我帮你放好了。”
顾予茗从到溪边开始情绪就不高,见沈亦则走的远了,皱着眉头追了上去。
沈亦则的手有点颤抖,河灯入水的那一刹那,他瞬间有点后悔。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鄙?但随即又涌起无数恼怒,这股怨气来得毫无预兆,看着那越飘越远的河灯,不知怎么的,对女孩居然有了点愤怒。
怔忪间,只见顾予茗突然出现在溪边,趴着捞回了那个河灯,衣服湿了一大半。
然后激动地看也没看便把河灯连带着写有两人名字的纸扔在了别处。
沈亦则立刻上前,不出所料地看见女孩汹涌的眼泪。
“你不愿意和他,一起?”沈亦则问。
那个他,是指谁?
顾予茗拼命摇头,却仍只是坐在草上,依旧是那样婴孩在母体的蜷缩姿势。
那样子,像是藏了千种万种的委屈。
沈亦则没说话,只是寻回了那只河灯,思考了很久,做了一个他不知道会不会后悔的决定。
他把那盏河灯丢进了垃圾桶。
回到原点时,顾予茗还在那里,不过似乎平静了很多。
一见沈亦则便想要开始解释:“我只是觉得,如果阿庚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这样,是不是很没品?”
男孩微叹口气,不由女孩反抗,搂她入怀。
“是,很没品。”
顾予茗抬起头看着沈亦则的眼睛,连紫珊都说沈亦则和阿庚有些相似,可是她看向那双星眸,这双眸子总是温柔,总是噙着笑意,却没有半分熟悉。
“你是不是喜欢我?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顾予茗玩笑道。
沈亦则身子颤了一颤:“阿茗,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顾予茗也愣,接着点头:“真希望,我能有点用。”
“是啊。”沈亦则感叹:“我也希望,我能有点用。”
元华寺的这条溪流过千百年,或许沈亦则放弃的那只,千百年前,也恰好流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