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说你变了,可是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习惯穿高跟鞋。”他对着熟睡的她轻声责备。
她忘记了化妆,他虽然心细,到底是个男生,这才发现她凤眼下的黑眼圈已经很深了。
医院的过道很静,只听见他的皮鞋在地板上细小的声音。
“阿茗,你说,”说给她听,其实更是自言自语:“会不会我们上辈子就是这样子有缘无份呢?”
话一出口却又自嘲地笑了,且不说他们有没有缘,他一个大男人什么时候也变得和妈妈常祯一样封建迷信起来了。
他好希望她醒了,又好害怕她醒了,将她轻轻放在座椅上,毫无征兆地,她浑然不觉地将头靠在了他肩头上。
祝长庚瞬间绷直了身子,空气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他一动也不敢动,只微微地侧过身去,她的十指干净光洁,只是右手无名指上有个淡淡的痕迹。
留下那道痕迹的,许是她的婚戒。
她的头发变成了栗色一如柳秋那般卷翘有度、精心打理。再也不是大学时候那个仗着头发黑亮嘲笑何幼青黄毛娃的学姐。
她的眉形以前是一字,现在修的细了些,看起来再也不是那时候的傻气她其实一直长得很柔,只是一开口便破功。
她似乎变了很多,比如,他再没见过她笑。
一缕碎发从她耳边落下,却似乎在祝长庚心中狠狠挠了一下。
似是开启了一个封印似的,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想要悄无声息地为她挽起那缕调皮的碎发。
“挽起来吧,碰碰她吧,她是有夫之妇,她是结婚了,她是爱别人可是,那又怎样?”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也可以变得这样不堪。
不堪又怎样?反正没人看到,反正没人看到他的心。
“接下来想做些什么呢?”祝长庚闻音抬眼,只见沈亦则斜靠在墙壁上,所有所思地望着他。
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停止了,他的手就这样浮在半空中,却不觉尴尬。两个男人就这样对峙着,只留下昏睡的顾予茗在睡梦中浑然不知。
最终还是沈亦则打了个响指,轻蔑地用手指了指阳台,示意祝长庚过去。
从阳台上望去,整个医院都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沈亦则裹了裹身上的白大褂,似是在彰显他的骄傲和权威。
“我刚问过江老师,伯父的病情虽然还很艰险,但至少挺过第一关了。”
祝长庚愣了半秒,全然未曾想到沈亦则竟会主动提起这个。
“辛苦……学长了。”于是便只能这样苦涩回应。
沈亦则脸上挂了一丝微妙的微笑:“祝长庚,我还是第一次听你叫我学长。”
接着自嘲:“说来我倒还真挺辛苦的,帮你联系教授,帮阿姨联系床位。”
“最重要的,”他刻意顿顿:“居然在帮妻子联系前男友。”
祝长垮了半张脸,扬了一眼星眸:“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就不会食言。”
“不会食言?”沈亦则飞扬的剑眉微蹙:“那你告诉我,你刚才在干嘛?”
“我在……”祝长庚罕见地语塞,盯着沈亦则的眼却有一丝愤怒。
他突然抓住他的衣领:“若是你敢对不起她,我饶不了你!”
沈亦则却始终带着戏谑的笑容:“这样无能的话,你不配说给我听。”
祝长庚愤怒的拳头瞬间冷却:“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沈亦则这时才轻轻地挣脱,若无其事地抖抖衣服:“我什么意思关你什么事?”
接着话锋一转:“就算我对她不好,你还能怎样?你又能怎样呢?”
祝长庚想起程双双对沈亦则的评价,剜了他一眼:“她很坚强,无论经历什么也能挺过来,可是她选择原谅,并不代表她心里没有疙瘩。”
“若是我偏要玩弄她呢?”沈亦则的声音沉闷,带着些许挑衅。
“那你就试试!”祝长庚毫不示弱,他还依旧平静,却不再理智。
“或许吧。”沈亦则望向灰暗的天空:“我就是喜欢那种将别人捧在手心上的东西弃之敝履的感觉。”
“可你不仅无能为力,你越想保护她,就越会伤害她。”
“所以,”他旋开透明玻璃门走了出去,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而又睥睨千里“我警告你,离我太太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