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丕忍不住叫了一声:“爹——”
他三步并成两步,来到床榻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原本闭着眼睛的梁平,慢慢睁开眼睛,涣散的目光落在梁丕的脸上,好一会,才渐渐有了焦距。
“可是……丕儿回来了?”
梁丕鼻子一酸,眼泪簌簌流下,他握住老爹的手,哽咽着说道:“爹,是……是孩儿回来看您了!”
“好啊……”
梁平有气无力地抬起手来,抚摸着梁丕的脸颊。
梁丕哭得泣不成声。
旁边的家眷们,也是相拥而泣。
即便是陶夕莹,都禁不住眼圈湿红,不自觉地握紧李余的手。
扬武将军,勋国公,梁平,那是什么人?
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拼命三郎!
是攻城拔寨、战无不胜的盖世猛将!
而现在,躺在床榻上的只是个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的苍苍老者。
梁平用手指抹了抹梁丕脸上的泪水,说道:“丕儿莫哭!爹走之后,你就是梁家的顶梁柱!你,当竭尽所能,支撑起梁家!”
“嗯!孩儿明白!孩儿都明白!”
梁平目光一转,又看向站在一旁的李余。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李余连忙上前,把梁平轻轻按住,说道:“勋国公快躺好!”
“殿下……殿下请恕老臣不能下床施礼……”
李余眼睛一热,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他颤声说道:“勋国公免礼!”
梁平闻言,抬起的头这才慢慢躺回到枕头上。
他看着李余,牵动嘴角,笑得欣慰,说道:“老臣要去见先皇了,看到殿下长大成人,深明事理,老臣在先皇面前,也有得话说,哈哈哈——”
李余在床榻旁跪了下来。
他一直不提倡跪来跪去的,感觉太奴性。
可现在,他宁愿自己打自己的脸。
对梁平这位长辈,他是打心眼里尊敬和仰慕。
他颤声说道:“勋国公不要说这样的话!勋国公会长命百岁的!”
梁平摇了摇头。
他喃喃说道:“当年,我等追随先皇,一同起事,那么多的老哥哥、老兄弟们,都死在了战场上,老臣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未能像他们一样,战死沙场,却要死在这病榻之上……”
说到这里,梁平禁不住老泪纵横。
李余、梁丕闻言,皆是泣不成声。
“刀!我的刀呢?”
梁平突然变得激动起来,脸色都开始涨红。
“先皇在召唤老臣,上阵杀敌,我刀在何处?”
李余二话不说,将自己肋下的佩刀抽出,然后,将刀把塞入梁平的掌心,颤声说道:“勋国公,战刀在此!”
梁平握紧刀柄,手臂慢慢抬起,刀锋指向上方。
那一刻,老将军犹如死灰般的面容突然又蒙起一层荣光。
当年驰骋沙场,纵马浴血的一幕幕,在脑中如同走马灯似的浮现出来。
他高举着战刀,转头看向李余,问道:“李余,你可是先皇之子?”
李余哽咽道:“我是父皇第十七子!”
“李余,你可能继承先皇之遗愿,结束这吃人的乱世,开创一太平盛世?”
李余手扶床沿,禁不住放声大哭,说道:“李余……责无旁贷……”
听闻这话,梁平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高高举起的刀,也慢慢放了下来。
“爹——”
梁丕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周围的家眷们,纷纷跪地,一个个抱头痛哭。
勋国公梁平,于大周建国十三年,在家中病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