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自己也许、可能还需要适应一下。姜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但手上动作却不停再一次凝神射中了一发。
落在背后的那道灼灼的视线顿时又深了几分,让姜洄感到后背也一阵发麻。大哥,你莫不是病得越发厉害,虽说她也不必要怕一个这样没什么坏心的小年轻,但不代表她就喜欢被人当真假想敌。
姜洄并不觉得这种本质近似于妄想症的心态是好的,因为真要说的话那位拿了红牌警告被退学的小卡尔先生其实也是差不多的心态。只是对方明显就将其转化成深深的恶意并付诸行动了。
唉,这位克拉伦斯同学当真的——高傲至极,不论何处都不愿肯低人一头。他却不知,这世上哪有完人,越是追求完美无瑕的人便越容易被打破,因为他根本就接受不了自己的瑕疵。
不过这种东西与她又没有关系,她也无力去管。姜洄只是不想莫名其妙再给自己竖立一个敌人罢了。
姜洄只能当做什么没感觉到目不斜视地退到后方换轮。她没有看到,就是因为她这样目不斜视毫不在意的态度让后排的人更为浮躁,面上便也带出点难看之色来。
两人之间的暗涌或者说某个人单方面暗涌便落在一直暗暗在观察的聂尔奇的眼中,对方倒是因此忍不住生出一丝趣味来。
克拉伦斯家的少爷性子倒也好说,锐利而高傲,不过对方也确实有这个本事,若能打磨下便是天生的将才。这类人在星际当中每一代都多如繁星,但同时也是最不可或缺的和难得的。
不过最奇怪的竟是那个叫做姜洄的女学生。对方天资也是有的,似乎心性也着实不错,不论是射击场上还是平日都表现得足够沉稳。按说这样的人即便不一定都高傲,但像是这样习惯于收敛自己的光芒,刻意忽视自己身上的光沉入群众的矛盾人还是比较少的。
聂尔奇就觉得对方真的很矛盾,身上也稍稍缺了点少年人都会有的意气,多了世间沉浮刻意形成的圆钝感。而正是后者的存在影响了她身上的光,让她本身的光芒不那么明亮了。
这两天他也大致观察了下对方,他发现自己初次对姜洄的评价可能还是保守了。对方不仅仅是可能潜在的射击好手,甚至可以说是个天生的猎人。
她对周边一切环境的变化都有着极其强烈的感应,不论是人或物。这是与在场所有人都区分开来的态度,其他人或都将眼下当作一场场训练——可以变动无伤大雅的活动或是可以提高自身能力的登高台。只有姜洄她专注于每一次射击——每次出手都仿佛猎手在伏杀猎物一般孤注一掷。
她沉迷于每一发射击,哪怕这只是来自于一杆外表仿真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的镭射枪。也沉浸于每一次寻找目标、瞄准和扣动扳机这样简单的流程当中,努力让这个流程越来越流畅,隐隐成为她肌肉甚至于骨血的记忆。
沉浸与沉迷,这是一位合格的“猎杀者”所应该拥有的。聂尔奇也是在大学后才在导师的指导下逐渐明晰的,而对方弄明白这一点又是在何时?
所以虽说以状况稳定的情况以及累计准确率来说,姜洄其实还不如克拉伦斯,但比起后者聂尔奇显然更看好前者。
至于克拉伦斯的底色暂时跟猎人差太远了,他更适合其他一些别的角色。那孩子一看就从小什么都用最好的,生活中一点点挫折大概就会视为耻辱和坎坷,这样的人除非经历够了不然于求存当中注定会吃亏——如同居高临下容易,向上攀爬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