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敲门,开门的是个小女孩,也才不过七八岁,头上梳着两个羊角辫,扑闪扑闪着两只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我,神态可爱极了:
“你是不是找我妈啊,快点进来吧,叔叔!”
那女工正在家里做饭,赶忙擦擦手,过来一看是我,满脸欣喜,
“小王啊,来来来,你快进来做,是不是厂长让你来的啊,是叫我上班吗?”
一句话说得我心酸不已,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苦笑的摇摇头:
“张大姐不是啊,我只是过来看看你,还有点事问你,跟厂长没关系!”
张大姐听我这么说,我明显就看见她眼中的神采,一下子消失了,脸上有点失望:
“是啊,那你快进来坐吧,唉,我们全家就指望着我这点收入了,小王,你在咱们厂说话也有点分量,能不能给你大姐求求情,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干别的不是不行,你也看见了,孩子这么小,我妈又瘫在床上,干别的我照顾不了家,在洗煤厂干,收入也差不多,关键是我去了安排下我就能回来照顾家,至少看上两眼,我就又能回去了,守家在地,十分合适我!”
这番话说的我也心酸不已,也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里间也有一个老人,正瘫在床上,嘴里不停的咿咿呀呀的叫着。
张大姐一个人带着全家的日子,的确是太困难了。
其实安排一个张大姐,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关键是接连出了这两起事故,换谁当厂长,都懊恼不已。
更何况张大姐,是自己跳到筛子上的,对于这样的危险人物,换了谁谁也不愿意用,简直就是要命啊!
可是张大姐一家也的确困难,听了这话,我沉吟了片刻,便说明我的来意:
“张大姐,你得把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对我讲,不要漏过一个细节,你说你中邪了是怎么回事儿?”
按说我这样问,张大姐应该是竹筒倒豆的,对我很快讲出来,可她却顾左右而言它,眼神闪烁,就是不顺着我的话说。
“小王啊,大姐就是脑子一时糊涂,你跟厂长好好说说,下次我再也不敢了,可能是我没睡醒觉的原因吧,前段时间一直上夜班……”
她这么说就让我有点反感了,我就是想从她身上找到突破口的,至少得有线索。
听她这么说,我就有点烦了,站起来作势要走,她瞬间有些慌了,“小王,你怎么要走啊,至少吃了饭再走!”
“张大姐,你在厂长面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中邪了,我也是打听到这个,才来找上你,厂里面的人大概都知道,我是个驱魔师,我来找你就是来解决问题的,你不实话实说,我也没有办法,至于你那套说辞,你觉得厂长能让你回去吗?换了你当厂长,厂里接连出了两起这样的事,他还敢用你这样的人吗?”
张大姐一听这话,连连点头,“我实在是不想说,可听你这么一说,我要是不把实情讲出来,只怕也没人敢用我,都以为是我不机敏,其实不是的!”
很快张大姐就将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我。
原来张大姐并不是自己主动跳到筛子上的,事发之时,她正坐在离筛子很远的地方,迷迷糊糊的打盹。
说句难听话,这是正常现象。
真要是在洗煤厂干多的情况下,人往往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洗煤厂的噪音很大,各种机器一响,两只耳朵,除了机器声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刚干上这工作的时候,这种噪声会让人极其烦躁,感觉真的受不了,至于上夜班,我几乎是大睁着眼,怎么也睡不着。
偏偏那些干了很多年的人,往往睡得很瓷实,这曾经让我觉得很纳闷,这么大的声音,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可是真要等到机器一停,所有厂区都安静无声的时候,我惊奇的发现,那些睡得很香的工友,马上就能惊醒,再想睡,睡不着了。
这是一个奇特的定律,让人无法理解,但就是存在。
这么大的噪声,真的让人听多了以后就成了催眠曲了,想不睡也不可能。
我干了两三年以后,也发觉是这样,皮带不起,我睡不着,起了以后正常运行,我反而能睡着了。
张大姐就属于这种情况,由于当天是夜班,说实话,张大姐在家几乎就没办法睡,白天累一天,到了晚上机器声这么一催眠,她怎能不困!
紧接着她讲起了她遇到的事儿,
“小王你不知道,那种瞌睡劲儿就犯上来,人真的支撑不住,就在我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看见前面有个人,我以为是厂长过来查岗,激灵一下,醒了,却看见这人的装束,完全就不是现代人,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衫,我下意识的一抬头,就见那人突然把我抱了起来,离这筛子很远,一下就把我扔了过去,我真的不是自己跳上去的……”
我一听这话,马上追问细节,“你有没有看清那人是男是女?”
只见张大姐非常肯定的点点头:
“女人,绝对是女人,梳着一头黑发,一直垂到了脚脖,只不过那脸,特别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