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微醺,出了酒楼站在道旁,二人话别。
诱饵再次正了正衣冠,然后躬身向李逵施礼。
李逵一愣,旋即也笑笑,也是正冠还礼,却不了刚弯下腰去,就见从酒楼门口以及道左之侧,连连扑上来好几条黑影,当即就将其撞倒在地,并且压了上去。
按脑袋的按脑袋,压手脚的压手脚,就连屁股上都有人压着菊花……
『抓住了!』
『活的!这次是活的!』
『小心别咬了舌头!』
『堵上!快……好,好滴很……』
李逵就像是一只被捆绑且按在了砧板上的白条狗,连嘴都被堵着,只能呜呜着斜着眼看站在一侧笑眯眯的年轻人,看着他呸了一口痰在地上,换了个口音,『你个仙人板板,老子日你沟子,谁跟你一样是麻麻皮的山东损崽……』
……_(:з」∠)_……
『德润抓住了一名潜伏长安之中的奸细……』
庞统将兵卒前来上报的消息递给了斐蓁。
『还真的有!』斐蓁顿时来了兴趣,接过了有闻司的报告看了起来。
报告当中,阚泽大体上叙述了整个引诱抓捕的过程,并且暗示了在斐潜治下通过科举的山东人士里面,有可能存在潜在的奸细。
斐蓁顿时就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了庞统,『世叔,这么说来……这科举之人……府衙之内……』
『府衙之内么,清查数遍了,应该是安全的……但是这其他地方么……』庞统微微点头,『若是让世子来处理此事……应该如何处置?』
斐蓁皱着眉,他本能的就想要开口严查,但是很快就压抑了这个念头,因为他能想到的,庞统自然能够想得到,而现在庞统之所以要问他,就肯定不是想要简单的听一个『严查』之法。就像是阚泽在抓捕奸细,也不是大张旗鼓的『严查』,而是抛出了『诱饵』……
斐蓁又是低头再看,然后看第二遍的时候,却不由得笑了起来,『哈,这彷冒山东学生之人……竟然是川中人?』
庞统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巴西阆中人。姓马名齐,字承伯,为人机敏,因当年黄巾乱时,有山东人避祸于川中,其师从于下,倒也学得一口山东之音,轻易难以分辨。』
斐蓁点头,将此人记下,然后说道:『若是效彷阚德润此法,以饵诱之,世叔以为如何?』
『哦?』庞统扬了扬眉毛,『且言之。』
『比如说……』斐蓁想着,『可以在某些事情上给一些说是军在北,另外一些说是军在南,一些说是粮往东,一些说是粮往西,然后观察敌军变化,便是可知其中究竟是那一部分走漏了消息……』
庞统哈哈笑,口称不错,但是没有下文。
斐蓁眼珠转了转,『世叔,莫非是……已经在安排了?』
庞统颔首,『主公确实已有安排……世子这想法,颇得主公之传啊!』
斐蓁立刻挺直了腰杆,小脸很是得意。
『主公在这方面,是很厉害的。』庞统笑眯眯的,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头向上转悠了一圈,『主公之谋略,以及其眼光,眼界……在这个天下啊,有人或许在其他方面能比你爹强,但若只论大局谋略,眼界布局么,主公当属天下第一。』
斐蓁吼吼吼的笑了起来,见牙不见眼,与有荣焉。
庞统话头一转,『不过么,世子当下就差远了……还不及主公十之一二……就像是方才这奸细之事,你就只想到了抓捕,就没想到危险?这要是有奸细伏于某地,令善射者持弓弩……』
『弓弩?!』斐蓁吞了口唾沫,然后很光棍的承认,『这……我确实没想到这个……世叔放心,接下来我不会再外出了!我会努力,向我父亲大人学习!』
庞统嗤笑了一声,『就算是不谈及随意外出的问题……你冒那么大风险,去跟人辩经,竟然还输了!搞得我这脸……嘿!你这努力就是嘴上说不赢了,便是用拳头说话?辩经就是辩经,输了就是输了,你爹可……嗯……』
庞统翻了翻眼皮,忽然想起了一段不怎么好的回忆。当年在鹿山之下,斐潜和他辩经辩不过的时候,也常常是仗着年岁更大,身躯更强来欺压他,顿时觉得果然是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是有什么样的小子,哼哼了一声,不说了。
斐蓁瞄了一眼庞统的神情,觉得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但是又不好问,便是坐在那边转动着眼珠子,觉得是不是可以去找子敬叔叔探听一二……
『好了,说正事。既然有奸细,除了为乱之外,自然是为了获取信息……』庞统咳嗽了两声,然后指着悬挂在正厅之中哪个硕大的图舆,『当下我等也受到了急报……北域,还有宛城……世子觉得当下山东是欲何为?为什么是北域和宛城先有急报来?』
斐蓁皱眉思索着。
『之前才说了……』庞统缓缓的说道,『用间是为了什么?』
『知彼!』斐蓁回答道,然后眯着眼呲牙,『山东觉得有机可乘了?他们在试探,在准备打关中?』
庞统拍了拍巴掌,『没错!但世子还要再想想……为什么不直接来挥军来攻呢?非要左右试探?』
『嗯,既然是试探……就是害怕关中是陷阱……那么为什么害怕关中有陷阱呢?』斐蓁微微皱眉,片刻之后恍然道,『世叔之意是……山东之处,实际上力量已经衰减得这么厉害了?!他们已经承担不起陷阱的风险了?!』
毕竟若是真实力强横,便是陷阱也踏平过去,瞻前顾后的唯一原因,就是手中力量有限。就像是后世的普通人和沙特大酋长在赌桌上无筹码上限的对赌,筹码多的一方总是有优势,可以轻易的发动进攻,即便是损失了几回也毫不在意,因为知道只要对方输一把,就全都回来了。
『对了一半……不是山东衰减的厉害,而是曹孟德……』庞统哈哈笑了两声,点了点头,然后感慨的说道:『所以说主公很厉害啊……不动刀斧,更胜刀斧……更有意思的事,主公在北域和山东,施行的是两种不同的策略……』
斐蓁坐正了些,整理了一下衣冠,拱手说道:『还请世叔赐教。』
『嗯嗯。』庞统点了点头,然后捋了捋胡须,『我不能直接告诉你结论,因为主公有言,但凡是试图以简单的同一个结论来应对万事万物者,必然是错的……故而,制定策略之时,应以其时其地之不同而变,断无所谓锦囊妙策,一法可胜万法的……』
『所以我只能说一下过程……』庞统看了斐蓁一眼,『至于具体的结论,你要自己去总结……然后记得过后要写下来……』
斐蓁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了一些什么,『难不成……』
庞统点了点头,呵呵而笑。
斐蓁抱着脑袋叹息。
他还以为他老爹离开长安,他就能够想吃就吃想玩就玩了,但是没想到才没玩两天,才出去被人欺负和欺负了一下别人,就被他娘亲提熘着耳朵扔到了骠骑将军府的正厅,开始坐在他老爹的上首一侧的小席子上旁听庞统和众官吏的议事。
大议事完了,就是跟在庞统身边学处理公务。
现在按庞统的意思还要写策论……
这日子真是没发过了!
没发过的日子要怎么办?
还是得过啊!
斐蓁认命的点了点头,神色也认真了一些,准备施行贿赂之策,『世叔,那你要讲得详细些……我,嗯,我请你吃羌煮!』
庞统哈哈大笑,『好!不过不能光请我,还要请子敬……』
斐蓁连连点头,『这是自然。』
庞统哈哈笑,『今且一锅论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