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这么一个瞬间颠倒过来,原本的猎物变成了现在的猎手,而原本的施暴者,现在则是变成了怯懦之人,四下逃避躲藏。
一名胡人被人扑倒在雪地里面,然后无数的拳脚随之而下,转眼之间就将那胡人捶打得口喷鲜血,骨断筋折一命呜呼。
还有的胡人企图策马逃离,却被人不惜性命的撞在了马前,连人带马绊倒在地上,然后那个撞上了马的幽州百姓,一边吐着血,一边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着倒在了地上……
曹军兵卒不计生死的搏杀。
幽州百姓也就跟着不计生死的追随。
在这一刻,没有人喊什么口号,也没有人去说什么家国大义,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一起的,就算是自己死了,也有其他人会替自己报仇,即便是完全都不认识,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因为他们在这一刻,有着相同的称谓——
汉人!
……
……
在古北口的北端,赵云站在战旗之下。
坚昆人和柔然人的大小头领,陆陆续续的也站在了赵云的旗帜之侧,宛如鹌鹑一般,老老实实,即便是心中有些不满,但是也不敢多放一个屁。
在这一次东西双方的汉人对抗当中,虽然这些坚昆人和柔然人确实见到了汉人之间有矛盾有冲突,但是同样也是见识到了赵云这一方的强大。对于这些胡人来说,慕强就几乎是镌刻在基因内的本能,所以赵云剥夺了他们绝大部分在幽州抓捕而来的驱口的时候,他们虽说心中有怨气,可是表面上却不敢多说什么。
大雪纷飞而下。
不少坚昆人和柔然人仰头看着天空,脸上多多少少还有一些之前遇到白灾和黑灾的恐惧。
虽然现在是正月了,可是严寒似乎一点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有些变本加厉的感觉。而坚昆和柔然,因为和骠骑贸易加深的关系,已经渐渐的离不开骠骑这一方的各方面的产品了,尤其是在之前,一些胡人将牛羊牲畜抵押给了骠骑换取了草料和过冬的物资,这导致坚昆人和柔然人更不敢轻易的得罪赵云,以及赵云身后的骠骑大将军斐潜。
『都护,素利他们败落了……曹军正在追杀……』
一名斥候奔来,大声禀报道。
赵云微微点了点头,『再探。』
斥候领兵,又是打马而去。
消息传开,坚昆人和柔然人队列之中,不免有些躁动。
『素利……这老家伙打了几十年的战了,想不到啊想不到……』
『素利已经老了……』
『这一回,乌桓人和鲜卑人算是彻底完了……』
『声音小一点……』
胡人的观念其实很简单,没能形成有效的文化传承的他们,只能依靠着生物的本能在做事情,其中或许有那么几个天资惊艳的雄才大略之人,但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绝大多数的时间内,是完全没有办法和稳定生活的农耕民族比拼人才基数的,也就自然无法进行长期的抗衡。
今天这一战,其实很简单。
如果曹军不出击,那么就是赵云带着坚昆人和柔然人收拾乌桓人和鲜卑人……
而现在曹军出击了,赵云也就不准备出动了。
而素利和莫护跋二人逃出来的人口牲畜,则是作为坚昆人和柔然人的报酬,或者叫做补偿。
而胡人挟裹出来的那些幽州百姓,将被赵云接走。
当然在这个过程当中,肯定也会有很多人伤亡……
『都护!素利的人已经出来了!』一名兵卒从古北口方向急速奔来,也不下马,便是大声的禀报道。他知道赵云立刻就会有命令给他。
果然,赵云将手一摆,『令坚昆位于左翼展开,柔然右翼展开!』
『遵令!』那兵卒大声回应,然后立刻拍马又去传令。
坚昆人和柔然人在号令之下,开始动了起来。
说起来,坚昆人和柔然人对于赵云的这种剥削模式自然不会满意,但是在草原大漠上,更为凶残的剥削模式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识过……
如果说大汉整体社会已经逐渐的脱离了奴隶社会的生产关系,开始向更精细更广泛的社会分工进化的时候,在草原大漠之中依旧长期存在原始的野蛮的奴隶制度,甚至到了农耕民族都发展出了资本主义萌芽了,北方游牧依旧在存活在这种落后的制度之下。
明末时期的王朝更替,与其说是落后的制度打败了先进的制度,更不如说是在农耕制度的社会转折时期被满清捡了漏。事实也确实是如此,如果没有吴三桂,亦或是李自成能力值稍微高那么一点点,满清想要入关,都不是那么容易。
就像是当下,虽然坚昆人和柔然人心中有些不爽,可是依旧被赵云压制得只能乖乖吐出已经咬到了嘴里面的肉,然后转头去啃素利和莫护跋这两块骨头。
因为赵云比他们强大。
因为赵云身后的斐潜更强大。
这种强大不仅是一时的人力优势,而是在文化科技武力等诸多方面的压制。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当双方高低水平线相差不多的时候,便是想要相互比较一下,不争出一个高下来往往不会罢休,就算是多少年的老邻居老朋友,见了面未必都没有相互比较的心思,比房子比配偶比孩子……
但是如果是遇到相差太多的,大多数人便是没了这个心思。
刘邦项羽之类的人,毕竟是少数。
赵云也上了马,但是没有带着军队冲锋的意思,反而更像是监督压阵。
这才是整个北域的战术计划,从关中发出,到北域落地,从策划者到执行者,优良的谋士,勇敢的将军,庞大的组织运作体系,支撑起了一个宏伟的目标。
收拾曹军,稳定大漠。
清除不安因素,保留有益补充。
最终的结局即将到来,大漠的权柄不容他人染指。
在赵云身后的汉军队列之中,也是兵卒人马排列整齐,随时都可以出战。
虽然没有人高呼什么口号来激励士气,但是身上洋溢出来杀气,使得战马都能感受到即将要爆发的战斗,一个个甩着着脖子,喷着响鼻,时不时的刨一下马蹄,就等待着主人发出的号令。
在遮天蔽日的雪花纷飞之下,在山口之处,乌泱泱的乌桓人出现了。
先是几个,然后几十个,上百个,就像是从培养皿的缺口里面奔出的甲虫,转眼之间就涌出来了一大片……
迎接他们的除了风雪,还有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