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洋人的喧嚣。
他们扭头一看,一群散乱的洋人已经直接冲了上来,拳打脚踢,法克碧池不断。
这群洋鬼子酒气熏天,他们上午刚刚上了岸,正在大吃大喝,就听有人说清国人欺负巢崇山少校,一伙人群情激奋,拎着酒瓶子就过来了,有的人裤子都没拉好,也跟着过来凑热闹。
领头之人是船上的二副,他一边喝着酒,一边骂骂咧咧的说着大家听不懂的鸟语。
大家直接不敢反抗了,挨顿揍就挨顿揍吧,好过挨枪子啊!
一群人抱头把要害护的死死的。
洋大人们打了一会,气消了,骂骂咧咧的又走了。
张树栋的官帽早就变形了,还好,洋鬼子没有对他特别优待,就是胳膊大腿背部疼的厉害,他摸了摸脸颊,没有受伤,还好还好。
洋大人揍了他们一顿,也该消消气了,他心中舒畅了许多。
……
没走多远,迎面过来了数辆马车,当先一顶轿子,带队的正是张树栋的顶头上司,松江府同知。
同知探出脑袋,一看众人样子,大吃一惊,道:
“你们这是怎么了?”
张树栋一心追缴发匪余孽,压根没通知上司这次行动,又不敢说惊扰了洋大人,只得道:
“追缴发匪,他们在这估计跟洋人偷偷交易,我们在这边不敢开枪,他们也不敢。但他们人多,我们就惨了一点,让他们跳船逃走了!”
这谎话编的,活灵活现,刚刚确实有条船跑了,割断的系泊绳,还在那呢!
同知不疑有他,还安慰了属下一番。然后喊着他们一起帮忙,去搬运机器。
还向张树栋介绍了容闳,这位受丁大人委托,不远万里,采购机械,去岁出发,今时才归。
曾太保委托苏松太道丁大人筹办军械厂,这事,大家都知道。洋人为什么嚣张?不就是有神兵利器在手?
张树栋招呼了一声兵勇,大家又齐齐的跟着队伍掉头。士兵们麻溜的对赶车的民夫指手画脚,吆五喝六起来,似乎恢复了一丝生气。
走了一会,经过一个空荡荡的泊位,一截绳子没入水中,拽了上来一看,绳子那头断的十分整齐。
实锤了!大家伙就是跟反贼肉搏,人少不敌,让人跑了。
容闳当初还试图投效过发匪呢,一谈,发现不能成事,又投靠了朝廷这边。当即安慰了张树栋,道:
“等我们自己能造各种武器、装备,等我们强大了……”
张树栋还配合的叹了口气,表现的十分忍辱负重。
众人继续前行,结果没走多远,队伍停了。
就停在伊利号商船前。
商船正有民夫在搬运其他货物,知州看了张树栋一眼,意思是,把人赶赶,怎么能让官府的东西不优先呢!
张树栋傻眼了,船上的几个洋人,不久前才亲密接触过,贼熟悉,还有人对他们咧嘴笑呢。
张树栋及下属不敢上前,但他们这身皮,停在了旁边,民夫们自动停了下来,观望。
结果船上的洋人不满了,大叫:
“嘿!hurry up!”
民夫们似乎等得就是这个口号,又井然有序的开始搬运,再也不鸟旁边的官府中人。
容闳旋即对船头的洋人道:
“先生,我采购的货物还在船上,我们是来领取货物的!这是货物的凭证。”
洋人虽然脸盲,但对这个跟着他们飘了几个月的华人,还是认识的,只是不满队伍里那些被揍的兵勇,道:
“你是带他们来道歉的?”
容闳不解,问:
“道歉?什么道歉?我带了我们长官,来拜见少校巢,这是我们长官!”
容闳准备带知州去拜访巢崇山,但知州要先来看看机械,上官更关注这个嘛。确认了机械,再去拜访那个巢崇山不迟。
洋人道:
“你不知道?你的人,居然对我们的少校无礼!少校很生气!我们揍了他们一顿。”
容闳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张树栋,心想,好家伙,敢情演戏演全套,还拿根绳子割了在那做证据啊!但外人面前,加之上官面前,不合适内斗,于是道:
“所以我把他们带来了,还要麻烦先生通报一下!”
洋人水手骂骂咧咧的跳下船,容闳立马不动声色的塞了一锭银子。容闳就要跟上,洋人立马道:
“你先别过来,等我汇报了再说!”
通报的洋人走后,立马有看不过眼的下属对知州道:
“洋人不知礼仪,唯利是图。目无尊长,国运必不长久!”
知州也觉得落了面子,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去什么劳子的旅馆先去拜访一下呢。当即放下了轿子的帘子,外面风大。
张树栋连忙走到容闳一边,小声道:
“先生,还清先生帮忙美言。我们只是接到线人通报,说有发匪余孽。我和那位美利坚将军已经和解了。他没有受到一丝伤害,我保证。”
容闳无奈轻叹了一口气,这都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