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离阳深处,还有两道璀璨的光柱,陆远只是看上一眼,便觉得双目刺痛。
“不要吵了。”洪洗象突然懒洋洋道:“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太安城,你们不用这么紧张。
都给贫道一个面子,大家和气一点不好么?”
“这一世的吕洞玄,人味倒是浓了不少。”
赵丹坪猛地看向身侧,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个年轻宦官,正冷漠的看着马车。
“我见过你。”洪洗象微微抬起眼皮,朝年轻宦官笑了笑,“没想到你还在离阳。
看来当年那位离阳皇帝,许了你不少好处。
怎么,你真想走人间长生这条断头路?”
“吕洞玄,我敬你是前辈,你不要得寸进尺。”年轻宦官气息突然有些不稳,冷声道:“莫要坏我修行!”
“能被人一句话就带偏的修行,能是什么好修行。”洪洗象嘟囔了一句,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哼!”年轻宦官强行压制住心底生起的杂念,话锋一转道:“你真要帮这小子?”
“我上辈子欠他的!”洪洗象狠狠瞪了陆远一眼,没好气道:“只要你们做得不过分,贫道也不会出手。”
“过分?比如?”
“以大欺小,以多欺少。”洪洗象无奈道:“至于其他的,随你们便。
但我劝你们一句,他鬼精的很,心眼还小。
你们那点小手段还是不要用了,省得这小子又在心里记上你们一笔,到头来头疼的还是你们。”
“只要你不出手就好。”年轻宦官毫不在意,冷漠道:“至于他,和太安城比起来还是小了点。”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洪洗象叹气道:“随你们吧。
麻烦你们把路让开,贫道困了,要早点休息。”
洪洗象说着忽然一顿,突然看向赵丹坪,冷漠道:“对了,贫道还有一件事要做。
回去告诉赵黄巢,把他那几颗宝贝金莲看紧一点。
此间事了,贫道正好顺路,却给他了结一番旧怨。”
赵丹坪就像被猫盯上的耗子,浑身紧绷,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确定洪洗象的来意后,年轻宦官立马从怀中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圣旨,抛向陆远,朗声道:“陆远接旨。”
话音刚落,空中突然闪过一道白光。
下一秒,圣旨在空中一分为二,掉落在地。
陆远指尖的剑气萦绕不断,汹涌的杀意让在场的身经百战的悍卒如坠冰窟。
“接你马个头。”
陆远笑容灿烂,但怎么看怎么透着股狰狞。
下一秒,整座太安城仿佛活了过来。
无形的压力从天而降,压得陆远浑身金光闪烁,身上不停发出清脆的爆鸣声。
洪洗象见状抬手朝空中一挥,微笑道:“不就骂了你们一句么。
这么小气作甚么。”
压力瞬间消失,但那股压抑的氛围却愈发浓厚。
太安城如同一只缓缓苏醒的巨兽,仿佛下一刻就要将敢对离阳大不敬的陆远吞进腹中。
就在这时,李淳罡忽然睁开眼睛,一道纯粹的剑意直冲云霄,竟将整座太安城的气势都盖了过去。
“李淳罡,你找死么?”年轻宦官皱眉道。
“天人说话口气就是比一般人大。”李淳罡掏了掏耳朵,伸指一弹。不屑道:“老夫的徒弟,也是你说教训就能教训的?
何况他说的又没错,生这么大火做什么?
堂堂一国之主,连这点肚量都没有么?”
此时,离阳皇宫的最高处。
当听见赵勾的回报后,赵惇却露出微笑,平静道:“莽夫就是莽夫。
玉面金刚这个名字,还真是没叫错。”
元本溪站在他身侧,眺望城门,含糊道:“没想到李淳罡度过死劫之后,竟然更上一层楼了。
黄龙士也有算错的时候啊。”
“死劫?”赵惇好奇道:“莫非这批命一事不是假的?
元先生会么?
能不能...给寡人看看?”
“我不会。”元本溪缓缓摇头道:“而且这世间大多数批命算卦都是假的,除了黄龙士。
我甚至怀疑他能看到百年之远。”
“那他不还是错了。”赵惇有些意兴阑珊道:“不过这李淳罡倒是个大麻烦。
先有曹长卿,后有李淳罡。
徐骁当年,还是杀得轻了。”
“都是那黄龙士的手段罢了。”元本溪随口提了一句,接着道:“如今储君新立,还是不要多生事端。
那陆远既然喜欢砍圣旨,陛下不如多送几封给他。”
“已经派人去了。”赵惇的眼神突然有些黯淡,但其中的坚决却清晰可见。
见赵惇这副模样,元本溪突然皱起眉头。
自从赵惇对自己说出“甘为先生提线木偶”这句话后,他还是第一次从赵惇身上察觉到这种令人不安的气息。
在沉默片刻后,元本溪轻声道:“陛下派得是?”
“张巨鹿。”赵惇一字一顿道。
元本溪手指微微一颤,缓缓扭头看向赵惇,正对上赵惇那张温和的笑脸。
和眼底如坚冰般的冷漠。
“先生这是怎么了?”赵惇微笑道。
“没什么。”元本溪重新看向远处,面色古井无波,看不出半点异常。
在短暂的沉默后,赵惇先开口道:“张巨鹿毕竟为离阳辛劳一生。
就算现在能名正言顺,篆儿还是要背上不小的骂名。
若是他能做出些功绩还好,若是做不出,就要被后人钉死在耻辱柱上。
张巨鹿的想法我很清楚,他想以自己一死,来警示天下士子不要贪赃枉法,一心为民。
想法是好的,但让离阳背这口锅,就有些不合适了。
警示一事,我另有其人,还用不着拿他张巨鹿杀鸡儆猴。
这次他要是死了,我一定给尽他人臣的哀荣,就算谥号‘文’字,也不是不可以。
做个千古完人,总比当个遗臭万年的乱臣贼子要好吧。
若他活着......”
“陛下其实不用对我解释。”元本溪转过身,对赵惇行了一礼,含糊道:“我有些乏了,还请陛下容我回去休息。”
赵惇一愣,旋即微笑道:“元师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您可是我离阳的雪中炭,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元本溪面无表情,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直到元本溪的身影从城墙上消失,赵惇脸上的笑容都没有褪去。
他突然咳嗽了两声,看着远处喃喃自语道:“春去夏来,落花收炭,离阳现在倒真缺几副清热去火的方子。
希望这身子还能撑到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