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失掉的,可能就不只是名节了。
朱项顿了顿,随后长出口气,拱手,“无论如何,今日仍要多谢虞姑娘。口说谢字,实在无诚意。老夫已派人将后续银钱以及谢礼送往了通财庄,还望虞姑娘到时满意。”
“多谢朱豪侠。朱豪侠,不愧为豪侠。朱大小姐之事,我已派人过去了,我所言字句,出口即做到。从此后,朱大小姐的臂上,就真要有一块烫疤了。”当然了,江湖儿女,有伤有疤,算不得什么。
“多谢。”朱项又一拱手,这才离开。
别看矮墩墩的,但的确是功夫高,行走之时的步态便看的出来。
朱项走了,一直立于虞楚一两侧的几个丫头才出声,议论着他所谓的谢礼到底是些什么。
本来此次他请白柳山庄下山就不少钱,分为两次结。下山时他付一部分,待得事情解决后,再付一部分。
不过,朱家有钱,想必这谢礼不会小。
她们在吵吵嚷嚷,沛澜转到软榻前,伸手把虞楚一的斗笠拿了下来。
可这拿下来之后,却猛然发现虞楚一脸上都是泪。
眼泪顺着脸颊往下落,都落到了衣襟上。一滴一滴的,那真真是成了串儿一样。
“姑娘,你怎么了?”她们可是从未见过虞楚一哭。别说让她哭了,让她生气都不太容易。
可是这会儿,泪水成河,浸满了她的眼睛,不停的往外溢。
“无事,这身体太悲伤了。”虞楚一还是那平静的模样,面无波,眼无澜,她就是平时的模样,可唯独那眼泪……真跟不要钱似的。
这种回答……让人摸不透,什么叫身体太悲伤了?
沛澜拿着绢子给虞楚一擦,可擦过了,又有新的流下来。
“别擦了,让它流吧。得让它认清,这世上,许多事强求不得。”她这话是对窦天珠说的。从见了云止开始,心脏疼。回了这里,眼泪就开始往上涌。
她压制了,但最终没压制住。
朱项来了之后,斗笠扣上,遮住了脸面,她也就不管了,流就流吧。
谁又想到,真是如此悲伤,流起来个没完。孟姜女哭长城,也就是这阵势了。
真真的不受她管控,她从不知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命都没了,身体还能自动有记忆是什么体验。
直至现在,她也很无奈,仍旧是不可理解。
窦天珠死了,一抹香魂,大概真的跟她爹团聚去了吧。
可是,她的记忆还在。并且,许多记忆十分模糊。唯独清晰的,就是云止。
从十几岁初遇,火星撞了地球;到她和云止成亲,自己移开团扇时偷看他那一眼,瞧见的是他眼睛里的讽笑;她非要和他圆房,不惜动用武力,将云止手臂打骨折了;直到最后一次见着云止,在云家她远远看见他了。追过去时,人已经不见了。
其实,细数起来,她和云止相见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就这样,都爱的如此死去活来,虞楚一就更不可理解了。
为什么?
仅仅,是因为他的外皮?
一想到他的脸,眼泪更汹涌了。
虞楚一也不由小小的叹了口气,哭吧哭吧,这身体说到底不是她的,她又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