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靖川微微蹙了下眉,伸手将她拉到巷口,“站着别动。”
细雨溅落,无声无息地迷滢了整个世界。梁靖川转身错过她,锁着为首那男的喉管,拖拽了几步,猛然砸向墙面。
角落里的垃圾桶轰然倒塌,熏天的气味刺得人头疼。
“姚磊,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以后绕着我走?”他冷淡地垂着视线,像在审视不值一提的垃圾,“你是不是出院出早了,急着找地方投胎?”
他面上的情绪不分明,周身笼罩着难以言说的戾气,极度尖锐又阴鸷。
那个叫姚磊的男的趔趄了下,身形晃了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扶着胃部干呕。
其实姚磊对梁靖川还是很忌讳的。
京附的学生大多是含着金汤勺出生,众星捧月似的将养出来的混世魔王,要不是家里拘得紧,个顶个养残了的二世祖作派。所以他平时不敢招惹梁靖川,就是一次嘴上没把门,在天台拿人家家事说嘴,触到霉头才闹了一出。但打架这事以梁靖川转学收尾,他那个便宜弟弟和继母倒是真雀占鸠巢,就耐人寻味了。
姚磊被几个哥们一顿挑拨加怂恿,忌惮就变成了肆无忌惮。
谁知道今天出了点意外,随便招惹一女的,也是个狠角儿。
“你离她远点,”梁靖川冷淡地垂着视线,“不然这里你一刻都待不下去。”
他还是那副散漫态度,但下颌线条绷得很紧,青筋毕露,细微的情绪波动里藏着压抑不下的火气。
“梁靖川你他妈有什么本事跟我嚣张,还真以为自己独一份,把自己当太子爷呢,”姚磊抹了把呛破的唇角,“圈里谁不知道你被流放了,你就是梁家不要的杂……啊!”
话音未落,姚磊惨叫了声。
梁靖川纹丝未动,是许昭意动的手,她折回了——
手起“棍”落。
她用最简单、最粗暴,也是最有效的方式让对方闭了嘴。
“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同学,少说两句废话能死?”许昭意撂下脏兮兮的棍子,轻轻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我掐指一算,你今天有血光之灾——”
她淡淡地看着他,“你要是再敢多比叨两句,恐怕就得断肋骨了。”
梁靖川眯了下眼,瞳孔微缩了一下。
出乎意料的发展。
一只纤细的手忽然横过来,许昭意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声音轻淡又平和。
“走吧,听他瞎扯什么?”
下一秒,梁靖川抬起头。
她的眸底清晰地映出他的轮廓,他眼角眉梢还浸润着冷意。情绪分明很差,却在看向她时缓和了些许。
“看我做什么,”许昭意还抓着他的手腕,有些莫名,“你是打算送他们去医院,被诓一笔医药费,还是等他们恢复力气,再来一局?”
他捏得发白的骨节微松,手背上毕露的青筋淡了下来,任由她拽了出去。
夏日的雨来得急,梁靖川半垂着视线,单手撑在她身侧,将她往广告牌雨檐下拢,几乎将她整个人按在了怀里。
许昭意下意识地伸手,想推开他,又看着渐急的雨势,硬生生顿在半空中。
其实再跑几米就是店门,结果现在躲在了广告牌底下,外面暴雨如注。
“等下,我能不能问问,我们刚才怎么不多跑两步?”许昭意环视了一圈,实在是没忍住,“为什么要躲在这个鬼地方避雨?”
“没注意。”梁靖川淡淡的,还是漫不经心。
许昭意一言难尽地叹了口气,抬眸时稍稍怔住。
他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氛围太过微妙,许昭意越想越头疼,觉得有必要换个话题,顺便抢救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形象。
“你别这么看着我,”她轻咳了声,“我那是怕你下手没轻重,难道你想打完架派出所一日游?”
本来她出了巷子,不打算掺和了,可惜架不住对方找死。她察觉得到梁靖川的变化,左右拉架不可行,所以她一棍子下去了。效果立竿见影,那个叫姚磊的直接倒地不起了,半点骂街挑衅的力气都没有了。
许昭意说完,特忐忑不安地偷偷瞄了他一眼。
没来由的,梁靖川压低嗓音笑了声。
“……”许昭意沉默了。忍了几秒,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梁靖川,你没毛病吧?”
他却像是笑得脱力一样,几乎靠在她肩头。
清冽的雪松味紧紧包裹着她,他的手掌撑在她耳侧,下滑了一寸。手边的体温挨着她的耳垂,直烧到心底。
许昭意脑子里乱得很,恼得就差没跺脚了,“你能不能正常点儿?我要生气了!”
“嗯。”梁靖川从善如流地应了声,嗓音里隐有笑意,看向她的眸色很深。
骤雨倾注的空气里,思绪在游走,漾起微妙而难言的暧昧。
她受不住他这样的凝视。
这是缠绵交颈才会有的距离,只要稍微仰首,就会唇齿相触。
周遭陷入沉寂,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搅乱了烦杂而凌乱的思绪。梁靖川忽然伸手拉了下衣领,校服盖在了她的头顶,遮盖住了她的视线。
突如其来的黑暗压下来。
“你干嘛?”许昭意不安地挪动了下。
“你别动。”隔着衣服,他钳制住她的手腕,嗓音低了低。
黑暗让其他感官变得敏锐,疏冷的木质香气压了过来,侵略性极重的气息。
“许昭意。”他忽然唤她。
“嗯?”
她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觉得他离自己似乎更近了点。
梁靖川眸色暗了暗,压在她耳侧的嗓音低而沉,“你会下蛊吗?”
他的意图如此明显,许昭意的身体本能地僵硬。
许昭意挣了下手腕,绞尽脑汁地想说点什么,摆脱这种被动局面。
很想躲。
但他锁着她腕骨的手骤然收紧,抵着她的后背,紧贴向冰冷的广告立牌,退无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