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远了,她沉吟再三,发送最终版本消息:“明早七点我在XX图书馆门口等你。”
足足一小时供他挥霍,这下总该万无一失了。
事实证明,赵观良真情实感的忠告和声泪俱下的控诉可能都是造谣。
当许昭意第二天七点睡到自然醒的时候,手机屏幕上亮着五分钟前弹出来的消息框:[我到了,你在哪儿?]
我操,赵观良是骗子吧!
许昭意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正准备装死,收拾收拾火速赶到,通话紧随而来。
“你现在到哪儿了?”梁靖川似乎并不太着急,沉缓的嗓音温温淡淡地传来。
许昭意轻咳了声,欲言又止了好半晌,才磨出来几个字:“到洗漱了。”
“……”
通话对面陷入静默。
就在许昭意以为对面要怒而挂电话的时候,梁靖川的嗓音依旧平静,温声笑了笑,“没事,不着急,你慢慢来。”
许昭意被他笑得毛骨悚然。
毕竟是迟到,她分不清他是真脾气好,还是怒极反笑。这下早饭她都没心情吃了,仓促地洗漱完毕,火速赶到图书馆。
时间不算太晚。
万里无云,夏日晴朗的天气里鲜少有风,空气都有些沉闷,炽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地面被晒得发烫。
梁靖川好整以暇地站在台阶上,低着头懒懒散散地玩手机。他敛眸不笑的时候,深邃的眉眼清俊疏冷,莫名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但格外招眼。
偶尔有从旁边经过的小姑娘,忍不住侧眸看他,小声地跟同伴议论。
“你没吃饭?”许昭意晃了眼他手里还拎着的早餐。
“刚去给你买的。”梁靖川抬了抬视线,将纸袋递给她,似乎一早料到了她不好意思耽误时间。
许昭意哦了声,也没跟他矫情,伸手接过来,感动的小火苗在心底冒了冒头。心说不管他的字有多丑,她都负责到底了。
不过这份情真意切,到了练字时间就动摇了,书法老师小许对着不忍卒视的字迹沉默了许久。她实在是忍不住问道,“你以前假期,为什么不好好练字?我看你名字写得就挺好的,说明不是练不出来。”
他写自己名字格外逆天,标准的瘦金体,笔锋劲瘦爽利,断金割玉一般,绰约灵动。可他别的字真心不敢恭维。
“当时觉得没用,卷面分扣得起,懒得花时间,”梁靖川边临摹字帖,边无奈道,“未来又用不着我写字,也就签个名。”
“以你目前嚣张的说话方式,我跟你分分钟聊不下去。”许昭意微笑着合上面前的笔记本,压低声音,“要不你回家继承皇位吧,老师我不伺候了。”
“别闹,我字又不是一天两天这样,短期内纠正不过来很正常,”梁靖川按住了她的手,笑了笑,“再说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就字写不好也没什么吧。”
“你这是资本主义的陋习,”许昭意忍不住反驳,对他的态度非常不赞同,“要改。”
“你记错了吧,说这话的是樊哙,跟刘邦一伙的。”梁靖川顿了下笔,懒懒散散地偏头,“失败的是项羽。”
“……”
许昭意无言地看了他一眼。
“而且故事发生在公元前206年的秦末,还是封建社会。”梁靖川漫声补了句,“资本主义都没萌芽。”
“……”
行,大佬就是记性好。
但是她说这话的重点不是提醒他注重细节,好好写字吗?
许昭意拿笔敲了下他的手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见过高速公路收费站的道闸吗?我看你就跟拦车的升降杆一样,就喜欢抬杠。”
梁靖川也没躲,唇角微微弯了下,低头继续一笔一画。
许昭意的生日很快来临。
生日聚会约在了郊外新开的轰趴馆,拿依山傍水的别墅区改造出来,环境优越,里面KTV、桌球、棋牌室、私人影院等基础设施一应俱全。许昭意不想搞得很隆重,正式邀请,就返校取成绩时在班里提了句。不过来得人同学不少。
“你怎么怵在这儿发呆?”沈嘉彦抬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来来来看我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今天过生日。”
沈嘉彦这人社交能力出人意料的拔尖,凭借出色的颜值和性格,在任何地方都能如鱼得水、左右逢源。他这种人,扔在酒吧就是气氛组,扔在敬老院就是乖孩子,所以短短半小时,他已经在许昭意的二十班迅速混熟,仿佛变成了其中一员。
宋野隔了老远就举着球杆喊他,“老沈,快过来,咱们再刚一局。”
此情此景,只能称赞一句牛逼。
“等我会儿。”沈嘉彦笑着挥挥手,扭头继续问道,“你是不是等那哥们呢?我千里迢迢来看你,你居然爱上了别人。”
“没有,我给钟婷发消息,”许昭意头也不抬地解释到,“她方向感比你强不到哪儿去,好像找错地了。”
梁靖川昨天跟她打过招呼,会有事晚来,她并不着急。
“哦,那个小孔雀。”沈嘉彦瞬间丧了兴致,桃花眼微微一眯,话说得有些刻薄,“走丢了正好,为人民除害。”
“你说话能不能温柔点?”许昭意诧异地抬眸,“你们俩好歹多年不见,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小时候鸡毛蒜皮的事不用这么斤斤计较吧?”
“话不能这么说,”沈嘉彦懒洋洋地往墙上一靠,没骨头似的,“钟婷那个小孔雀给我的童年留下了阴影,甚至让我误以为北方妹子都是她那款,你说她是不是罪大恶极?”
许昭意正要反驳,沈嘉彦施施然道,“但我这两天认识了个小姐姐,漂亮声甜温柔礼貌,这就说明——”他拖长了声音,似笑非笑道,“只有钟婷一个人不招人待见。”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格外不爽的女声。
“哪个混蛋背地里说我坏话,出来咱俩谈谈?”钟婷人未到声先到,冷笑着抄起手边的钓鱼竿,咻咻地在半空中甩了几下,“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我受的是伤,你丢的是命。”
沈嘉彦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微微蹙眉,但也没多想,懒懒散散地抬眸,轻慢的视线与推门而入的钟婷相撞。
四目相对。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僵住了动作,表情肉眼可见地凝固在脸上,然后异口同声地,也是难以置信地——
“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