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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许昭意的脸颊就被重重捏了一下。
“你就这么对我,嗯?”梁靖川定定地看着她,懒洋洋的身子坐直了,嗓音微哑带沉,似笑非笑,“没良心。”
许昭意稍怔,睫毛微微-颤了颤。
恍神间,炫迈的断喝声从走廊尽头传过来,响彻整个楼道,“明天就要考试了,还不赶紧复习,整栋楼就你们四楼纪律最差!”
许昭意飞快地偏开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做题,不再看他。
回应她的,是他压低嗓音的一声轻笑。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脸颊烧过来,他的嗓音勾耳而性感,听得她耳尖发麻,耳垂微烫。
太要命了。
“上次期末考试我就发现,咱们同学无所不能啊:创新文字成语、控制政治形式、篡改历史、颠覆地形地貌、违背物理规律、合成新化学物质、改变生物细胞——你们都这么厉害了,怎么考不出好成绩呢?你们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走廊里年级主任还在滔滔不绝,前排也在唉声叹气。
“噫吁嚱,危乎难哉。考试之难,难于上青天!”
本来就被梁靖川撩-拨的意乱,又被前排闹腾得人心烦。
许昭意抬了抬眸,微微叹了口气,“你有耍贫的时间,不如赶紧复习,不然发完卷子,又是你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学霸,你根本不懂人间疾苦,不懂芸芸众生。”宋野抗议,“像我们普通人,临时抱佛脚基本没用。”
“他说得没错,”赵观良啧了声,“你这相当于问穷苦人,何不食肉糜。”
“那行吧。”许昭意点点头,“以后早睡早起规律作息,好好学习勤于锻炼,多读书多看报,少吃零食少打游戏。”
“这样我就能变成学霸了?”宋野来了兴致。
“不,这样你就有很大几率多活几十年,”许昭意微微一笑,“然后活到老学到老,再笨也是有救的。”
“没用吧?”赵观良啧了声,落井下石道,“以他平时的学习水平和智商推算,我看几十年够呛。”
“那就向天再借五百年。”许昭意一本正经道。
“……”
宋野受到一万点暴击。
近来天气转凉,一场秋雨浇灭了残夏的余热。
学初考试的试卷批改的很快,文理分班很快来临。各班填报意向后,选理的学生跟往年一样占大头,二十班人员变动并不算多。本来对许昭意而言,没什么影响,结果团支书被分到文科班去了,老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强行按头让她担任班委。
许昭意跟老徐推诿了几句,就被他妙语连珠、引经据典地教育了半小时。不得不承认,语文老师口才就是好,洗脑效果一流,堪比PUA。
最后她麻木地点头同意,向知识分子低头。
“根据我一年的经验来看,老徐最喜欢以毒攻毒,”徐洋摸了摸下巴,“可能老徐觉得你转校过来的,没什么集体责任感,需要锻炼。”
“这话我真不爱听,”许昭意抱着材料,面无表情地抬眸,“先不讨论我有没有责任感,转学过来的又不止我,怎么老徐只盯着我不放。”
“你想说川哥?那川哥还真不一样,”徐洋摆摆手,乐了,“他刚来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是劣迹斑斑的校霸,无药可救的学渣。尽管现在稳居年级第一,但大部分人其实不习惯。有这种反差在,只要川哥不惹事,学校就烧香拜佛谢天谢地了。”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你一开始就是好学生,肯定会被高要求。”
许昭意微叹了口气,认命地把材料往讲台一撂。
趁着放学,她往黑板上写今晚班会的主题。感觉到身侧有人靠近,她才偏头看了他一眼,又慢悠悠地收回了视线。
“怎么了?”梁靖川垂眸看她,将手里的饮料递过去。
“看你那么闲,我心里不平衡。”许昭意小声嘀咕完,面无表情地抬眸,“来,把你的倒霉事分享下,让我开心开心。”
梁靖川无声一哂。
“你脸上有东西。”他抬手,动作很轻地擦掉了她脸侧的粉笔末,眸色淡淡的,“别动。”
许昭意怔了下。
正纠结着要不要喊停,她就感觉他扶住了自己的脸颊。梁靖川没有收手,冰凉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轮廓下挪,落在她唇上。他按着她的下唇,自左而右慢慢碾过。
指腹的薄茧粗砺,扫过的地方,掀起细密的战栗。
许昭意大脑嗡嗡的,完全没办法思考,薄瘦的背脊瞬间绷得笔挺,手脚不听使唤地僵在原地。
太欲了,还不合时宜。
“你好像很紧张。”梁靖川勾了勾唇,懒洋洋地看着她。
“你别胡闹。”许昭意受不住这样的氛围,拍开了他的手,心虚地后退了步,低声道,“万一被别人——”
她耳根一热,抬起手扶住唇角,又不好意思地放下。
话没说完,站在门口的宋野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目光炯炯地盯着两人,“哇哦”了声。
恍然大悟,又意味深长。
梁靖川掀了掀眼皮,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没多少触动。
宋野完全不给人辩驳的机会,率先开口,“没事没事,不用管我,当我透明的就好。”
许昭意有些头疼。
毕竟宋野太不靠谱,说不定传得满城风雨。
她正琢磨怎么抢救下,对方已经开始了狗言狗语,“我本来打算,以后给我孙子讲,若有正主发糖日,家祭无忘告乃翁。但现在不一样了,我觉得你们有望搞对象。”
宋野满脸欣慰,“到时候我要大声地告诉他——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眼前,我狠狠地磕了。”
“我看是你挨打的记忆褪色了,”许昭意拍了拍手中的粉笔末,皮笑肉不笑,“再瞎他妈说话,我就给你上上色。”
“别别别,”宋野闪了闪身,“我还是去看篮球赛吧,告辞。”
所谓篮球赛,其实是临时起意。
京大附中和一中坐落在同一条街道的两边,由于距离近,两个学校又时常看不顺眼,学生之间起冲突是家常便饭。倒不至于天天打架斗殴,一般会搞个友谊赛什么的,就比如今下午的篮球赛,二十班和校篮球队的两个人,正在刚附中的人。
不过赛况胶着,才进行了一半,就被许昭意叫停了。
“快上晚自习了,你们都堵在这儿干嘛?”
篮球场上的两拨人听到声音,齐刷刷地看过来。
尽管出现得不合时宜,但许昭意实在招眼,有人吹了声口哨。
“你们一中行不行啊,打不过就直说嘛,哥们也不是不能放你们一马,是不是?”对面有个寸头小白脸,搭着队友的肩膀,倒竖大拇指嘲讽道,“居然叫女同学解围,真丢人。”
“怎么说话呢,找揍是不是?”赵观良冷着脸撸了把袖子。
没给两边起摩擦的机会,许昭意果断地喊停。
“他们得跟我回去上晚自习,”许昭意晃了眼时间,“要么你们换个时间继续,要么换个时间短的,玩一轮斗牛定胜负?”
本来她懒得多管闲事,但班会有风纪例行检查,需要比往常提前15分钟到教室。这帮人真在这约一场球,百分百会迟到。作为一个精致的完美主义者,她并不太想在上任第一天出幺蛾子,就算她不乐意担任。
在炫迈的高压管理下,逃课就是“检讨记过找家长”一条龙服务。一中学生基本没人敢作死,默认了许昭意的提议。
但附中管理相对松散,并不乐意。
“想临阵脱逃就直说,别他妈找借口。”
“不是我们不给面子,我们才刚领先,你们就想喊停,是不是有点过分?”寸头又懒洋洋地发话了,“现在想起来玩斗牛,不合规矩。”
“你想怎么合规矩?”许昭意抬眸,似笑非笑。
“我的规矩挺简单,要么老老实实比完再走,要么投降认输。或者——”寸头晃了她一眼,戏谑道,“或者你替他们上吧,不是挺爱管闲事吗?你自己上,我就按你的规矩来。”
“行啊。”
许昭意闻言,利落翻腕,拢着长发绑高了马尾,语气十分轻描淡写。
场上明显沉寂了一瞬。
班里的男同学错愕地从看台上弹起来,“别吧许妹,别冲动,我们自己来就行。”
“你打篮球?你打什么篮球啊小仙女?”赵观良甚至想直接把人拽回来,“你这样的,应该进啦啦队。”
“搞什么鬼啊,你们还真让女的给自己出头?”对面同样觉得难以置信,哄笑道,“给你个台阶下,你还想顺杆爬。到时候玩不过,可别哭着说我们欺负人。您是哪号人物啊妹子?真敢接茬。”
许昭意眸色很淡,“我是你爹,可以开始了吗?”
她声音不高,但一字一顿,挑衅意味十足,在场所有人基本听得一清二楚。烂俗的激将法最为管用,直接将仇恨值拉到满格。
寸头变了脸色,“这可是你们说的,输了可别喊冤。”
他扭头叫了个队员,装模作样地嘱咐了句,“耗子,多让让人家,别太欺负人女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