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棚上落冰声急促,好像全世界的雪子落在了全世界的广场上,在磅礴的自然的伟力之下,个人显得十分渺小。
她们呆着的这个凉棚在广场中间一点的位置,原本广场上的人都跑去三十多米外的屋檐下避难去了,只有他们两人挤在这小小的凉棚下。
顾雨晴抱着陈涯的头静静又检查了一会儿,确定没有流血后,松开手,忍不住把身上陈涯的衣服又裹紧了一点。
本来她都打定主意不再理陈涯了,但现在刚才心里的憋屈,好像顷刻间烟消云散。
“所以说,你怎么又跑来找我,”顾雨晴目光闪闪地问,“你如果不来找我,不就不会挨这么一下了吗?”
“我如果不来找你,你不就要被冰雹砸坏了吗?”舞</span>
顾雨晴白了他一眼:“你不追我的话,我现在都坐在公交上了,又怎么会遭这一难?说起来还不是都怪你?”
“怪我怪我。”
顾雨晴不知不觉间又恢复了闹别扭之前对待陈涯的态度,抱着双臂道:“你来追上我,是想让我原谅你是吧?”
“对,万分恳求你谅解。”
“行啊,”顾雨晴干脆道,“你来找话题,5秒钟提不起我的兴趣,我就不原谅你。我要让你体会一下我刚才的心情。”
陈涯歪头想了想,说:“我们来聊聊《挪威的森林》吧。”
“噗——”舞</span>
顾雨晴忍不住笑出声,最后弯下腰,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脸笑得浑身发抖。
“你找话题的水平真烂,就不能换个场合聊吗?”
陈涯也蹲了下来,道:“你的发型真好看。”
顾雨晴扬起脸,表情甜甜地看着他:“现在说已经晚啦!”
“衣服也很适合你。”
“晚啦晚啦!谁叫你之前不说?你现在再说十句,都没办法弥补之前我的心情了。”
陈涯想了想,掰着手指说:“还有丝袜,很有质感,很显腿瘦,这是三句了;腿又细又长,四句;人长得也好看,眼睛很灵动,笑起来很美……”舞</span>
陈涯用尽一切词汇把顾雨晴上上下下夸了一遍,凑齐了十句,顾雨晴笑吟吟地听他说完,等他说完,才又道:“说完了?”
“没说完,还有很多,怕你不想听了。”
“你说啊,我想听,”顾雨晴表情更甜了,“不如说,我还没好呢,刚才估计错误,起码你得说上一百句才能弥补我心中的创伤。”
“一百句,有点困难,但是值得尝试。”陈涯说。
“现在先不说,留着以后慢慢说吧。”顾雨晴伸出一根手指拦在他嘴巴上,“你先告诉我,我已经告诉会接着投资了,怎么还是跑过来了?”
“因为不想失去一位朋友。”
“仅仅是不想失去朋友吗?”顾雨晴眨了眨眼。舞</span>
陈涯想了想,说:“我刚才觉得,我还没有完全走出过去的人生,以往的经历已经变成了桎梏,从我想完成的事业来看,这样的桎梏会越来越多,所以我决定,适当放下过去,多看看未来。”
“所以,你觉得我是你的未来?”顾雨晴故意使坏问道,“你觉得我这个世家的千金小姐,和你的友谊,能持续多久?”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再说吧。”
陈涯站起身,顾雨晴蹲在地上抬头看他,他像某个文艺复兴时期的绅士一样,优雅地摆了个姿势,伸手到她脸前:
“所以,小姐,愿意和我正式谅解吗?”
顾雨晴盯着他伸过来的手,忽然两人旁的屋檐下,避难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
“答应他!答应他!”舞</span>
人群盲动地叫嚣着,他们不知道这边的情况,误以为陈涯是在表白,顾雨晴顿时脸红透了。
“你快把手放回去!真的丢人死了!”顾雨晴小声鼓动他。
“反正都已经丢人了,不如大大方方地顺从民意,还能少丢人一些。”
“用民意绑架我是吧?我没得选啦?”
“你没得选,只能跟我做朋友了。快点,我胳膊酸了。”
顾雨晴无奈,将手放进了他的手心,被他拉了起来。
旁边的“民意”很满意,围观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舞</span>
“快走吧,我不想在这儿呆了,太丢人了,”顾雨晴靠近陈涯怀里说,“刚好外面没下冰雹了。”
冰雹确实如顾雨晴所说已经停了,转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顾雨晴顶着陈涯的衣服,两人一路小跑,身上都湿透了,于是在距离很近的黄庭酒店开了个房。
刷卡进房,顾雨晴把陈涯湿漉漉的外套挂起来,抓了条毛巾盖住湿漉漉的头发,伸腿踢掉高跟鞋,脚踩在地板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
“我还从来没住过这种快捷酒店,”顾雨晴说,“比我想象中还要小。”
“这家是很小,一般没这么小的。”陈涯看了一眼只有一张床的房间,说道。
因为只是想找个就近地方洗个澡把衣服吹干,他们都没考虑住宿舒适度的事情,结果找的这个房间,不上床连转身都困难。舞</span>
“一般这种钟点房都被叫做炮房。”陈涯补充道。
“炮房是什么?怎么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但是没有人能永远保持纯洁,顾雨晴在心中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又和一些平时吸收的杂七杂八的知识联系起来,马上就领悟了其中的含义。
“呸,你把我带这种地方来想干嘛?”顾雨晴抓着自己领口问。
陈涯无辜答道:“这位置不是你一路跑带我过来的吗?”
“……呃,那还不是因为,我身上湿的厉害,走投无路才来这里。”舞</span>
说完,顾雨晴眨了眨眼,凑到陈涯耳边,重复了一遍:“我身上,湿得厉害。”
陈涯呆在当场,顾雨晴背着手,冲他眨眨眼,道:“听懂了吗?”
陈涯哪敢听懂啊,只能装聋作哑。
“好笑不,我这个双关笑话?”
“哈哈,太好笑了。”
陈涯一点都笑不出来。
顾雨晴拉着他的手到洗手间,把风暖给打开了,又把电吹风交给他,道:“那你帮我弄干好不好?”舞</span>
“弄干不太会,我倒是知道怎么弄得更湿。”
“你这就是讲荤段子了,我不喜欢,我要生气了。”
“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