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已决,最后这件事,便拜托你了,当这个玉扣的光泽暗下去时,烦请你帮我最后一个忙,帮我把我的尸身偷出来,再将这灵识放入其中,这样,这局棋的一切就完美了。”
“为了他,他伤了你,你这样,值得吗?”
未等尘霜答话,密室的门被强行打开。
“尘霜,你居然还能跑这么远,看来本座还是对你太宽松了,让你都忘记自己的身份了。你觉得你逃到这里就能逃掉吗?”
直到这时晏无双才知道,今日竟是她偷着跑出来的,那,她回去又会被如何?会不会,刚打算开口说什么,才发现眼前人早已不见。
“值得…无论是为了他,还是这天下,都值得…”
又回到了沉渊,她被他狠狠摔在地上……
“你还真是厉害,本座才心疼你给你恢复了半分经脉,你居然就跑那么远,”
他生着气扯着尘霜的头发,带着她去了关押战俘是囚牢
“尘霜,你把眼睛睁开好好看看,他们可都是因为你而死的,你看,你不乖是不是他们就多死一点,反正杀不完,你还有很多次可以任性,人可以慢慢杀,咱们还有很长时间,一切都可以慢慢来不是吗?”
放眼望去,满目黑红,血污遍地,比起上次承影的血流成河,如今倒真算得上是尸山血海,一层一层的血叠在一起,炼狱亦不如此。
是自己害了他们…···
“你说过,不会杀他们的,不能骗人。”尘霜抬手扯着夙未罹肩上的衣服。
“那本座是不是也说过,若是霜儿不听话,本座亦可以随时杀了他们?”
蝼蚁的命确实是在他眼里没什么用 但是,起码还能用来牵制她。
尘霜的眼睛已经开始往外面淌血,却见她抓着他衣服的手慢慢松开,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缓缓跪下去。
“求你,饶了剩下的人吧,求你,是我错了,君上,是我错了,你要是不解气,你罚我一个好不好,我知道你生气,那你罚我一个好不好,求你了,君上……”从前她只要求他,叫他一声君上他必然会同意,可……
她跪在他的脚边,将头砸进尘埃里,再抬头,额间是清晰可见的血痕。
夙未罹不知道从哪拿来的鞭子,毫不怜惜的甩起来,重重地抽在尘霜的身上,一鞭下去,衣服都被抽烂了,露出里面的皮肤泛着星星点点的血珠,尘霜的身子不着痕迹的抖了一下,却又听见了夙未罹的声音。
“本座罚你?这只是一鞭子,当然不可能让我消气,你想清楚,如果真的想要我消消气,就凭你如今的身子,怕是本座把你打死在这里,也平息不了心中的怒火 你可给我想清除确定要本座将所有怒火发泄在你身上?”
一边问一边又打了几鞭。
“阿罹,如果真的你打死我就能解气,那你打吧,是我要逃的,与他人无关……”
如今,她明白,他不会要自己死,但自己在他的眼里早就不值什么了,对自己仅存的那点子爱意也早就随着那一剑而消磨殆尽,如今……若是从前自己都这般卑微的跪在她脚下时他早就心疼着应了,更不会将鞭子打在自己身上 ,他恨她,是由失望,转化到绝望的恨意……如今只有让他把气发出来,才能保住那些人…···
“那么想救他们?好,本座给你机会,但是只有一次,从山下上来,五千一百二十七级台阶,你一步一磕头,爬上来,本座便答应你,但是,本座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中途晕倒或者动作不标准,都不作数,明白吗?”
他用手中的鞭子挑起尘霜的脸,眼底是一抹嘲弄的神色,什么月华仙尊,不过是自己手中最低贱的玩物罢了。
“另外每爬一级,需得大声说“是我下贱,我活该。明白了吗?”夙未罹在笑着,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在笑她的不自量力。
“好,我去”眼中只剩下了决绝,和一如既往的悲凉。
这个结局夙未罹早就猜到,他不会意外,毕竟她为了苍生什么做不出来。
他拎起她,向山下飞去,将她重重摔在地上“那就开始吧,本座可在上面看着呢,可别让本座失望才好。为了防止你跑了,锁链别想着本座会解开,那是一道特殊的锁链,因为,那是生生从她的踝骨中穿过去的。
“那么现在开始吧,师尊。”
最后的师尊他咬字带上来些许玩味,许是因着被摔在地上又刚刚受了鞭刑的缘故,尘霜本就弱的身子如今更是不堪一击,虚弱的伏在地上大口呼吸着。
冷冷道:“都虚弱成这样了,还要继续吗?”
“是,只求你 待我磕完,能守诺……”
“你还是先做到了再说这些吧……”
夙未罹冷冷的看着尘霜,眼中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台阶下,尘霜一步一磕头,昔日的那个月华仙尊早已不在了,反正再凌乱,再狼狈,都无所谓了,也就剩下那些人的性命能挑起他心中仅剩的光芒。
膝盖都磨出了血,每次落跪,仍实实的磕在地上,生怕一个没有做好,误了时辰,必须得加快动作 ,脚踝处早就因着锁链而变得血肉模糊 向下看去 是一条血路,嗓子已经沙哑,怕是真的磕完再难出声,可是,她没有选择……
她一刻也不肯停歇,也不顾膝盖和手心的疼痛。不知过了多久,还剩最后一些台阶时,尘霜眼前一点点出现夙未罹的衣袍,他一只手撑着头,就那么冷冷的看着正在爬阶的人……
就快了,她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可不知为何头又疼又晕的,眼前的景物也不那么清晰了,只有夙未罹那张冰冷的脸还清楚,突然尘霜神色一恍,重重摔在台阶上,头撞到阶沿,额角出了血。
本就因为跪行磕头而磕出血的额间瞬时多了一抹鲜红,听到声响,夙未罹放下手,缓缓起身,面上仍是一副冷漠的神色。他走向台阶,低头看着伏在地上的尘霜,眉心一锁,附着厚雾的眸子闪过一瞬清明,心中也莫名涌上一股不快。可是他明明应该开心,看着昔日自己恨的人成为自己脚边的阶下囚,不应该感到畅快吗?当初她害得自己遍体鳞伤,如今这般不都是她活该?没错,他恨极了她,快意压制了那股微弱的怜惜之情。他渐渐舒展开眉头,朝着尘霜不怀好意的笑了,接着用脚勾起了那人的脸,迫使那人仰着头望向他:“怎么?这就不行了,师尊,就差几步,可惜,”他笑了“可惜啊,明明就差一点了,师尊你怎么没有坚持住啊,难道,不想去救那些蝼蚁了?”
“阿罹,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重新磕,我保证,一定,一定让你满意,好不好,你先下令别让他们杀人了,我这就磕。从新来过”言毕慌乱打算扭头下山,重新开始
“噗,重新来过?你说,怎么你还敢这样同本座说话,你在命令谁呢?尘霜,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同本座谈条件,你配吗?一个玩物,仗着本座给的半分好颜色就敢公然挑衅本座的威严?还敢出逃,本座宠着你 忍着震怒给你一次机会 怎么,你居然还想要第二次?你也真当自己在我心里有多重要似的,需不需要本座再提醒你一遍,如今你不过是本座的一个泄欲的玩物罢了 除此之外 什么都不是 你明白了吗?贱人……”一声贱人的音拖得很长……
尘霜脸色一沉,这样的羞辱她早已习惯,但每次听到,心口处便阵阵作痛,像用刀子一下下挑着她的血肉般钻心的疼。是啊,她如今,用什么身份同他讲话呢?她不过是一个手下败将,一个被徒弟憎恨折辱的师尊,一个无能为力的废人罢了。她终是没有再同夙未罹多做争论,只是垂下头:“你想让我怎么样”
语气已经低到了尘埃里。夙未罹很满意她屈服自己的样子:“你觉得呢?本座的师尊那么聪明 不会这都猜不到吧。”
尘霜心中一颤,他认命的闭了眼,用另一只手轻轻抓住夙未罹的衣角,修长白暂的手指在月白色的长袍边捏出皱褶:“是我错了”声音有些抖。头低的不能再低,她伏在他的脚下,她求着他,
“错在哪儿”夙未罹没有打算就这么轻易的饶过他。
“我不该逃走,不该明知道你不会让我出去,甚至下令不让我离开沉渊时还逃跑,我保证以后会好好待在这里,都是我一人之过,你罚我吧,不要再牵连无辜的人了。你想重新打断我的腿也好,或者干脆拴上颈链也罢,你只要开心怎么都行……阿罹,我不要自由了,以后我会乖乖待在床上 我不会再要任何自由,只要你不主动给我,我也不会再求…”
没有回应,尘霜抿了抿唇,抬起头。“求你放过他们”声音是绝望,是乞求。
夙未罹看着她抬起的脸,嘴唇被咬破,发丝散乱在出血的额角,眼尾通红,漆黑的睫毛底下是一双含着泪的眼,眼底深处,是无尽的黯淡。这是曾经最澄澈干净的眼睛,装着清明,而如今,它熄灭了光芒,布上了凡灰。尘霜就这样白衣染尘,卑微的跪在心爱之人的脚旁,受着凌辱,忍着他对她的淬着毒的言语,身后是他一步一跪,磕了无数遍头的长阶,五千一百二十七,是他和她最初相伴的时间,如今阶阶染血,一如他们的如今……
“本座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再出错本座绝不会手软。”
夙未罹松了口,可是若是尘霜抬头必会发现夙未罹嘴角是难以压抑的笑,他想到了新的折磨她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