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谭家,是信阳城中有名的书香门第,不过,到了谭百徵这代,已是人丁不旺,千顷地里只有他一根独苗,自然是宝贝得不得了。
谁知,这谭百徵小公子自生下来起,就全身生黑毛,遍求名医也难以治愈。好在此人生来聪颖,读书过目不忘,年轻时有意考取功名,但他问虽然到了,福气却不到,任凭胸中锦绣,笔走龙蛇,总是没有登科之命,每次皆是名落孙山,好在家产殷厚,不必为生计担忧。
谭百徵年少之时,总是揪着身上的黑猫问潭员外:“父亲,父亲,为什么孩儿身上毛如此之多?”
每到这个时候,潭员外就会想起当年小和尚之言,但是又看到孩儿谭百徵双眼纯净,犹如湛蓝天空,就会笑着教导:“孩儿随父命,天生是做好事的料。这黑毛,就是上天印下的好事凭证,做一次好事,掉一根黑毛。”
谭百徵点头,小小的脸颊上面全是认真的模样。
随后,谭百徵慢慢长大,而在这长大的过程当中,养成了一个怪癖。
由于他浑身黑毛,看起来和黑猫无异,因此城中猫咪结队而来。谭百徵也不排斥,反而对猫咪们颇为喜爱,就连如厕,吃饭,洗澡,都要和猫咪陪伴。
他在功名场上屡试不中,心意渐渐淡薄了,此后更是将全部精神命脉,都倾注在了养猫这一件事上,整日与群猫为伍。
逢猫就问:“汝能言否?”
看到屋顶有野猫经过,也要追着问:“瓦上郎君留步,你可能通人语?”
可不论家猫、野猫,向来没有一只肯理睬谭百徵,它们只顾得争夺谭百徵手中吃食。谭百徵的这些怪异举止,被邻居家人看在眼中,也多以为是这位谭家公子是失心疯魔,不可救药了,唯有他那老父潭员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有一年,谭百徵在城郊野外闲走,遇到一只形态罕见的四耳花猫,正伏在树杈上呼呼大睡。此猫全身酒气冲天,似乎是刚从什么地方偷酒喝过,醉卧在此。
谭百徵擅能相猫,一眼就瞧出此猫绝然非凡,似乎是只脱化来的四耳仙猫,不知何以如此。他看得好奇,就坐在树下想要看个究竟,直等到夕阳西下,那只四耳猫方才醒了酒,对树下的谭百徵看也不看,打个哈欠溜下树来,摇摇摆摆地径自去了。
谭百徵跟在四耳猫身后进了深山,这一去就是十几年,家中母亲、姨母全都敌不过岁月变迁,挨个身亡,唯有老父潭员外孤坐门口,整日望着儿子离去的方向流泪,十几年下来,双目失明。
就在外人认为谭百徵已经死在深山当中之时,谁知他在山里却有一场奇遇,至于他究竟遇到了什么,却极少有人知道。只知他从山里出来之后,身边就带着一只四耳花猫,时常呼朋引类,聚集大群野猫招摇过市,沿街叫卖“猫儿药”,号称能治百病。
世人多将他看做疯子,谁肯吃他的野药?但也有些行讨的乞丐,病入膏肓却无钱看病,只好拿他的猫儿药来吃,总强过活活等死做了“路倒”。谁知竟然是药到病除,被他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活人无算,一时间声名大著,远近相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