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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母顿了一下,叹了口气继续道:“谁知道上个月,刘掌柜不见了十两银子,硬说是行儿偷走了,让行儿将银子还给他。行儿坚持说他没有偷拿刘掌柜银子,他是过去学艺的,岂会偷刘掌柜银子自断生路。更何况他读遍圣贤书,更不会做鸡鸣狗盗之事。刘掌柜不信,借机狠狠嘲笑行儿一翻,当时周边很多看热闹的人,知悉行儿过往,也跟着嘲讽肆笑,行儿有口难辨,慌慌逃回家。
后来刘掌柜还报了官,官府没找见行儿偷窃银子的证据,也没在我们家搜到刘掌柜丢失的银子,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可行儿,还有我们一家人,更成为大家口中的笑话。
行儿把自己闷在房间半个月,不吃不喝,不肯出房间一步,我和行儿父亲实在担忧,不断在他门前劝解安慰,谁知把他絮叨烦了,行儿直接出去,天天买醉不归家了。这煎角本也是做给行儿吃的,可看都不肯看一眼,好几日没在家正经吃过饭了,我看他这几日又消瘦了不少,这往后可怎么办啊?”
陈母说到伤心处,眼中滚下泪来,一边夹煎角一边不断用手背抹眼泪,陈父又低头抽起旱烟,陈莹也抵着头不说话。
从兮将最后一口煎角放入口中,细嚼咽下,缓缓道:“陈伯伯、陈伯母,有句话叫天有不测风云,人有不测祸福。世事难料,谁也不知明天、后天,会如何?我们能做的只有做好今天能做之事。”从兮转头扫视一眼陈父、陈母又道:“陈伯伯、陈伯母,陈行现在的境况,虽与你们、与大家预料的不一样。但陈行尽力做了他能做之事,没有什么该被嘲笑的,终不过世事难料而已。只要你们自家人不当陈行是笑话,不因陈行是你们儿子,把自己也当笑话。那么,你们一家就不是笑话,而别人的嘲笑,与你们无干。”
陈父、陈母、陈莹都眼含疑惑,似懂非懂盯着从兮,从兮叹口气继续道:“陈伯伯、陈伯母,陈行原本就是一个寻常人,和你们周边左邻右舍一样的寻常人,每天需要吃饭、穿衣、睡觉、做活计的寻常人。只不过,老天多给了他一份耀眼的童年,有什么好被嘲笑的?如果他该被当成笑话,那么你们周边每个人寻常人,一个耀眼童年都没有的寻常人,岂非都是笑话,谁该笑谁呢?”
陈父三人皱眉寻思半晌,依然半惑半解,都没开口说话。
从兮顿了一下又道:“刘掌柜冤枉陈行偷银子的事,既然官府已经查过,应也查不出什么。不过,陈行如果想学制作灯笼的手艺,我认识一个行家,他做的灯笼不比那个刘掌柜差。我可以说情请他教陈行制作灯笼,如果陈行愿意继续学,让陈行明早到清远街曲府来找我吧。”
曲府悠云苑,曲在尘回到书房,刚在书桌前坐下,房门便被敲响,曲在尘说声进来。
洛易推门而入,走到书桌前道:“公子,查到了,今日和少夫人、兰姑娘在一起的男子,名陈行。槿州本地人,今年二十七岁,陈行四岁背熟四书五经,五岁能诗能词,十六岁考中秀才,被坊间传为神童。不仅书院先生,连当时槿州知府都对陈行赞赏有加,认为他将来定是状元人选,街坊邻居皆嫉妒羡慕不已,陈家一时风光无限。
可陈行十六岁进京赴考,在京九年,连考四次都名落孙山。据传,他现在一进考场就紧张发颤,根本无法再应试。所以,去年他不得不放弃科举,返回槿州。
陈家周边街坊,原本大都羡妒陈行才智,乐攀陈家父母。后得知陈行屡次不第,还不能继续参加科考,转而讥嘲陈行境况,低瞧陈家父母。不少人乐祸揶揄陈行,唤他‘神童秀才’。陈行回槿州后,也自惭命途,变的沉默少言,几乎不敢与人攀谈。陈家父母亦觉没颜面,除非必须,鲜少出门。
陈行为了生计,在街边卖过字画,教过私塾,皆难以为生。后来,他跟随其父学习造房粉刷手艺。两个月前,他所在的匠造队,在前礼部侍郎李大人家造房时,一名叫肖远的粉刷匠杀了李三小姐,陈行所在的匠造队因此名声受损,无法在业界立足,被迫解散。
陈行转业,在一家灯笼铺学做灯笼。一个多月后,灯笼铺刘掌柜告官说陈行偷了他十两银子,陈行否认,说刘掌柜诬陷,官府没找到陈行偷银子的证据,也没寻见那十两银子,最后只能不了了之。偷银事件后,陈行更加孤僻寡言,整日借酒浇愁,大醉不醒。
少夫人与陈行是去年卖字画认识的。当时陈行的字画摊与从然的画摊紧邻,从然每次去卖字画,少夫人都在旁陪着,就与陈行及陈行的妹妹陈莹认识了。我上午一直跟着少夫人、陈行进入了陈家,少夫人似乎打算让陈行来曲府,让云公子继续教陈行制作灯笼。”
曲在尘凝眉片刻:“似乎?”
洛易将在陈家听闻详细诉说一遍。
曲在尘:“从兮与陈行只是认识?”
洛易点头道:“据我所查,他们确实只是认识。陈行不卖字画后,少夫人与他应再没见过。今日少夫人碰巧瞅见陈行醉倒在路边,才与兰姑娘将他送回家。少夫人也是向陈父、陈母打听过,才知陈行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