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重见,你知我如斯落魄,目光中依然只有关切,并竭力助我寻生路,在曲家我施计失败,你为护我,三番二次与曲夫人、曲三小姐发生争执,你对我没有任何嫌厌怨责,依然只有关切,还不断宽言安慰我,于我,你是这寒凉人间高高的暖阳,可惜今生无以为报了,若有来生,定报你恩情。”
从兮缓缓道:“陈行,你当真让我意外,我从未想过你为了接近我,费了这么多心思,我终是小瞧你了。以你心机手段,不走仕途,行商图大,一样可以风光无限,为何偏要借他人之势?”
陈行盯着从兮缓缓道:“那样不知需要多长时日,其实我刚进入曲府时,你劝我的那些话,我并非全没入耳,只是我听明白了,不代表我父母也能明白,你不知道自从落第回槿州后,我父母因我的事都不敢出门,以前我是神童时,他们得意炫耀,见人便夸耀他们儿子将来一定有大出息,可现在他们再不敢在人前抬头,说话不敢大声,走路只敢贴着墙根低头快行,恨不得把自己埋在地下。
我对他们万分愧疚,都是因为我,才让他们丢尽颜面,我将大道理他们又听不懂,能让他们再抬头看人,只有我再荣耀一回,所以,我想赌一把。”
陈行顿了一下又道:“其实那晚我在李府看到只有肖远一人在时,心中还暗暗高兴,同是粉刷匠人,我和父亲每日卑卑伤伤低头做人,肖远却整日忙的欣欣然然,特别与人说起他儿子、外甥时,更欢喜。我常羡慕嫉妒他,我一直想,若一开始我就是个寻常人,没有神童之名,没有读书学字,是否就能安心做过匠工?是否也能像肖远一样结婚生子,活的踏实欢喜?而不会像现在,求高不得,入低不甘,又吃尽被人嘲笑?哎,说这些也没用了,若有来生,愿自己一直只是个寻常人吧。”
从兮张口终无言,静了片刻道:“那就愿..陈大哥来生只做寻常人。”
众人还是感伤,曲夫人忽然开口道:“不对啊,我听着从头到尾不关在尘的事啊,从兮、云闲,你两刑场上信誓旦旦、言之凿凿诬蔑在尘,你们什么意思,我就说你两故意搅乱刑场吧?李大人,故意扰乱刑场是不是需问罪,这事肯定是从兮那野丫头的主意,云闲被从兮蛊惑了,知府大人,你该定罪定罪,该惩罚就惩罚那野丫头,不用给曲家面子,我听你说,她至少要受五年牢狱之刑,是吧?知府大人,你现在就判刑,不用依少论,按最重的刑罚判她,曲家肯定没意见?”
云闲望了一眼从兮,从兮此时情绪不太好,脸色也不太好,云闲走前一步道:“姨母,我们刑场上说的可是实话,没故意扰乱刑场,只是李三小姐恰巧不是在尘杀的而已,虽然我们判断有误,可我们也帮官府查清案情,算是将功抵过吧,再说,刑场之事是我的主意,要蛊惑也是我蛊惑从兮。”
曲夫人:“什么实话,你们就是胡说八道,在尘好好一个人,怎么会有你们说的那种怪癖?你没被那野丫头蛊惑,还处处帮她说话?”
云闲:“姨母,你儿子怪癖可多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你要想知道,咱们回府慢慢说,这大庭广众的全说出来,不是惹人笑话吗?”
曲夫人气恼:“你还知道惹人笑话,刑场上更是大庭广众,你们想过会惹人笑话吗?”
云闲一本正经道:“那是为了阻止李大人不明案情,错杀无辜。为了大义只能舍已为公、舍身求法了,知府大人,我们真是一片赤城冰心为大人、为正义,才以身犯险,李大人可要明鉴啊?”
李知府不傻,此时也看明白了,云闲、从兮当日想阻拦官府行刑是真,可他们没有证据证明案情有疑肖远无辜,便自己做人证,还编了个物证,谎说嫌犯另有其人,让官府暂停行刑,的确算故意扰乱法场。可云闲说的也没错,他们阻止了官府错杀无辜,还帮官府查清案情,可以功过相抵。而曲夫人与自己儿媳不睦,似乎有意借官府之手除去曲家二少夫人,可曲家其他人,尤其是云闲与曲在尘,似乎对这位曲二少夫人特别惜护,李知府琢磨一下,还是算了,清官难断家务事,曲家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闹腾吧。
李知府高声道:“云世子说的没错,虽然云世子与曲二少夫人因判断失误扰了法场,可此时案情已经明了,肖远确实冤枉,若非云世子与曲二少夫人阻拦,本官当真错杀无辜,本官还要感谢两位阻本官铸成大错。况且,若非曲二少夫人与云世子全力相助,官府也不能这么快查清案情,本官便不追究曲二少夫人与云世子扰法场之罪了。”
云闲忙道:“李大人当真公正英明,谢过知府大人。”
从兮走前一步,也想施礼感谢,身体却晃了一下,几乎摔倒,曲在尘忙上前扶住,瞅见从兮面上细密汗珠,惊了一霎,急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从兮摇摇头:“没事。”可从兮面容明显在忍痛。
曲在尘皱眉:“我送你去医馆。”然后伸手抱起从兮,望着李知府快语道:“多谢李大人宽恕内人扰法场之过,内人现在身体有些不适,我们先告退了。”
还未等李知府应答,曲在尘抱着从兮快速离开了。
府衙外,洛易、兰初、从然本站在公堂外观看,瞅见曲在尘抱着从兮出来,都惊了一下,忙过来询问,曲在尘望着洛易道:“去自然医馆。”然后抱着从兮快步走上旁边的马车,兰初、从然也跟着上了马车,洛易忙驾车向自然医馆赶去。
马车内,从兮推开曲在尘自己坐稳道:“不用紧张,我真没事,告诉洛易我们回曲府,休息一晚就好了。”
曲在尘刚欲开口,瞅见从兮右手捂住小腹,忽然明白怎么回事了,略尴尬一下道:“可以让何大夫给你合些止痛的药吧?”
从兮:“等去何爷爷那里取回药再煎好,或许我就不痛了,回府吧,我想回去躺一会。”
曲在尘犹豫一下,告诉洛易直接回府。兰初坐到从兮旁边,让从兮倚靠在自己身上,稍微缓解一下疼痛。
曲在尘盯着从兮半响,犹豫着开口:“你.你每次都这么痛吗,或者应该让何大夫帮你写个药方,调养一下身体?”
从兮倚靠在兰初肩上,闭眼忍痛道:“不是,以前不痛的,也许最近睡眠有些不规律或者因上次受伤的原故,这次才会痛,以后再说吧。”
曲在尘盯望着从兮未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