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画？
薄易一提醒，风倾雾又才抬眼看了看。
蓦地。
她的目光一紧，呼吸也跟着停顿了一瞬。
钻石花的后面，还立着一副屏风。
刚刚风倾雾以为是背景装饰，所以只是匆匆的掠过了一眼。
屏风上面是一副画，画上的人，正是风倾雾自己。
严格来说。
是她被薄老带入薄家的第一天，她站在梧桐树下的场景。
屏风上的风倾雾一袭白色长裙，肤色冷白宛如洒落人间的月色。周身只有一根木簪挽发，再无其他的任何饰品。
清雅出尘，遗世而独立。
像是突然坠落在人间。
只不过屏风上的风倾雾，眼底不再是如死海一般的死寂无澜。像是一束光洒进了无边无尽的黑暗中。
眼睛漂亮干净，却又明亮耀眼。
眉眼弯弯，眼底有无尽的温柔，像是想到了心上人的模样。
看见这一幕时。
风倾雾一怔，猝不及防的后退了一步。
“你……你画的？”
风倾雾蓦地看向了薄易，听见自己颤着声问。
对上风倾雾看过来的眼神。
显然她终于震惊的反应薄易是满意的。他眉梢微微挑起，薄唇似乎勾起了点笑意，“要不然？”
他的妻子，还有谁敢画她？
“……”
风倾雾身体彻底僵住。
原来。
薄易见她的第一面，不是在那个废弃的仓库，不是在她命悬一线等着人来救的时候。
“画。”
还不等薄易再次询问，风倾雾就看着他，说出了他想要听到的回答。
“我更喜欢画。”
风倾雾轻轻的道。
是补救，也是如薄易所愿。
……
晚上九点。
海港的烟花准时绽放。
一簇接着一簇的烟花冲上黑夜，在最高点的时候绚烂绽开，将整个黑夜渲染成流光溢彩的世界。
听见第一声声响的时候。
狂欢在甲板上的人纷纷仰首，不约而同的看向烟花盛开在夜幕中的星星点点。
这一刻，每个人的动作出奇的一致。
船尾甲板的栏杆前都站满了人。有人尽情欣赏着这一场视觉盛宴。也有人拿起了手机，想要记录下着浪漫而又唯美的一刻。
众人驻足惊叹的甲板之上。
风倾雾靠在三楼的栏杆上，看着盛大而又璀璨绽开的海上烟花。
眼中有一瞬的失神。
“喜欢？”
薄易从后将风倾雾拥住，转头看着她眼底今晚上第一次出现的欣喜，眼神突然深了深。
不喜欢钻石，不喜欢跑车，喜欢转瞬即逝的烟花？
“嗯。”
风倾雾轻轻的应了一声，还是仰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盛开在夜空中的烟花。
可见是真的喜欢。
薄易看着她难得有些小女孩的模样，也微微的勾了勾唇。
虽然是顾野误打误撞出的主意，说是女孩在都喜欢看一些明亮耀眼的东西，比如烟花。
但也是他让人准备的——只为了她一个人而放的海上烟花。
换言之。
是他讨得了她的欢心。
薄易拥着风倾雾，什么也没做，只是安安静静的陪着她看完了这一场烟花。
一直到快结束的时候。
薄易才伸手板过风倾雾的脸蛋，顺着心意低首吻了下去。
有些细碎的长发飘在海风中，也有那么一两根发丝拂过薄易俊美的脸庞。
有种说不出的氛围感。
站在二楼栏杆后的风倾雾仍由薄易吻着，没有抗拒，也没有任何顺从，只有安安静静。
氛围感渐淡。
但此时满心满意都是风倾雾的薄易，丝毫没有注意到，只是觉得风倾雾依旧一如既往的乖顺。
他想吻，她便乖乖的仍由他吻了。
……
等一吻结束后。
薄易克制着自己抽身，轻轻将风倾雾拥入自己怀里，安安静静的抱了一分钟。
甲板上的狂欢声不止，海里的浪潮一潮高过一潮，他们所处的地方却是安静至极。
静寂了几秒。
“薄易……”
风倾雾刚开口说了两个字，薄易就放开了她。紧接他拿出了一把银色小巧的手枪，枪柄对着她，递到她的面前。
“……什么意思？”
风倾雾不明白薄易突然拿把枪出来是什么意思。
“给你的。”
薄易看着风倾雾，沉声开口。
“给我干什么？”
风倾雾有些懵。
好端端的，突然给她枪干什么？
薄易没有回答风倾雾的问题，而是将银色的手枪直接塞在了她的手里。他双手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快速的拉开保险，推弹，上膛。
而后抬高她的手，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
风倾雾呼吸一窒。
她清晰的感受到她的指腹压着扳机，而薄易修长的手指覆在她的手指之上。
应该是根据风倾雾的手长度特制的银色小手枪，薄易的手指压在扳机上方，略微拘狭。
但这并不影响——
只要稍稍一不注意，枪瞬间就能走火。
“那天你问我，我爱不爱你。”
薄易低眸深深的凝视着风倾雾，嗓音低沉，却又一字一缓，“在我有记忆的时候，我就生活在一个肮脏、低下，充斥着谩骂和打砸的环境里，没有感受过任何的善意。”
“每天就是想方设法的努力活着。为了活着，什么都可以做。”
他把不能提及的过去，第一次自杀式的剖开在风倾雾面前。
“我不知道什么才叫做爱。”
薄易将风倾雾持枪的手抬高，紧紧贴近自己的心脏，字字认真和笃定，“但你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包括的我命。”
风倾雾缓缓对上薄易的视线。即便是在明明暗暗的光影中，她也很清晰的看到了他眼底的认真和信任。
因为太过于灼烫。
好像即便就是她现在就开这一枪，他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风倾雾手指轻颤了颤，下一瞬就放开了手里的枪。
薄易的任何东西她都不能要。
尤其是他的信任，她根本承受不起。
“薄易，我从来没想过要你的命。”
风倾雾看着薄易，轻轻的道，“我只是希望以后的你，过得平安，自由。没有任何一件事，任何一个人能够束缚你。”
“只要你在我身边，做任何事我都不会觉得被束缚。”
薄易接得很快，几乎是风倾雾尾音一落，他就接了起来，一字一字，“我会尽我所能，护你平安。”
风倾雾彻底愣在那里。
她几乎能够听清楚自己的心跳，有多慌张，有多恐惧……
隐隐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近乎窒息。
风倾雾有些受不住的微微弯下腰来。
然而下一秒。
风倾雾就被薄易抱进怀里。
他的怀抱宽阔而温热，完完全全都遮挡住吹过来的海风。有种温柔的错觉。
亦或者，不是错觉。
而在他们身后。
烟花绚烂之后，漫天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