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话的时候很坦然,坦然到这就是事实。
在其他人和她之间,他选择她,这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安静了几瞬。
薄易微微弯腰,亲了亲风倾雾的额头,眼底的暗色缓缓散尽,声音温和,“没什么。今天你受了委屈,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
说完,薄易直接上车,将风倾雾抱在了自己怀里,“以后如果没有必要,不要自己一个人回薄家。”
“如果非要回来,让我陪你一起。”
他的手依旧熟稔的环在风倾雾的腰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完完整整的一个,保护者的姿态。
薄易另一只手顺势捏住风倾雾的手。
他低眸。
看着她柔软的手心。
白皙娇嫩,几根纤细修长的手指宛如白玉一般,过分的精致漂亮。
没有斑斑点点的红色。
没有……过敏。
风倾雾见薄易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也没太在意。因为他一直喜欢捏着她的手把玩,像是得了爱不释手的玩具。
但看着薄易不太好的脸色,风倾雾大概能够猜到他心情不好。其实……老太太有一点心急,不过她也能理解。
车子平稳的行驶出薄家公馆。
风倾雾看着从窗外掠过一排排的,笔直高大而又光秃秃的梧桐树。
冬天来了,树叶都掉光了。
安静的看了几秒。
风倾雾抬头看着薄易轮廓分明的侧脸,试探性的轻声道,“其实……”
“我没想过会有自己的孩子,以前没想过,以后也不会有。”
薄易声音深深沉沉的,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但他没看风倾雾,“你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孩子对于我来说,可有可无。”
“是你生的,我就要。如果不是,他就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
风倾雾垂下眸,心惊得厉害。
“你呢?”
末了,薄易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孩子,哪怕只是想想?”
风倾雾失笑,“你知道这种假设根本不存在。”
薄易深深沉沉的看了她两眼,没再说什么。只是环在她腰间的手,微不可察的收紧了几分。
他想过。
想过他们孩子的名字,也想过他们白头到老。
……
深夜。
薄家公馆后山。
晚上的温度本来就要比白天的温度低很多。更何况还是冬天的深夜,所有的气息都像是被凝结住了,冷若冰霜。
林子深处。
时不时传来藏獒兴奋的嘶吼声,还伴随着几声时高时低的惨叫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数十个全身白犹如鬼魅一般的身影,笔直站立,自动围成一个谁也不能靠近的“临时刑场”。
厚厚的一层枯木叶被踩得严严实实,毫无生机。
从来没有人敢踏进的枯井周围,跪着一圈黑黢黢的高低不同的人头。
都是半夜突然被鬼魅闯进卧室,强制性的从床上连拖带拽的,拽到这里来的。
深不见底的枯井中,无数条残烛已经长成了巨蟒的状态。它们不断的在深井中游走,乱窜,缓缓伸展着水滑黑溜溜的身躯。
还穿着卡通睡衣的长宁,被身后两个鬼魅紧紧的按跪在井口上。紧接着,她的头也被按了下去。
就看到无数条没有眼珠的,体型大到吓人的“巨蟒”。
闻到生肉的气息,残烛呈倒三角的脑袋缓缓转动。
在那一瞬。
枯井内所有没有眼珠的“巨蟒”,齐齐向上一涌,无数个被挖掉眼珠的眼睛直接涌到长宁眼球上——
“啊——”
长宁直接被吓得惨叫出声,想要后退,却被死死的压在井口上。
她甚至感受到了“巨蟒”滑溜的长舌头从她脸上扫过。冰凉冰凉的,她吓得整个人止不住的发颤,泪水不断的从她紧闭着的双眼流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
长宁浑身发抖,颤着声说话时,哭腔都溢了出来,“大少爷,是不是我哪里惹您不满意了,我给您道歉,给您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求您,放过我……放过我……”
薄易站在那里。
一身黑色的大衣衬托得他身形修长挺拓。偏偏他满身的黑色,身后漫无边际的枯木林,毫无生机,像是站立在地狱之中。
林南严守以待的站在他身后。
“风倾雾到薄家后,一直都是你在负责她的日常问题,包括饮食?”
薄易轮廓深邃的脸上没有半分的情绪,连带着他漆黑的眼底也没有任何的波澜。
平静到让人胆寒。
“是,是……”
长宁不知道薄易派人半夜将自己抓来这里,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忙不迭的应道,连一秒钟的犹豫都不敢有。
“倾倾……少夫人她从进入薄家之后,一直都是我跟在她身边伺候她。”
长宁跪在那里,哭得满脸都是泪痕,发颤的声音里也含着哭腔,“我从来没有对她不好过……”
风倾雾性子淡,对什么都是可有可无的。即便是她偶尔做错了事,她也不会说她一字半句。
她还经常回去给家里人说,要是一辈子都能跟在少夫人身边做事就好了。
薄易低眸睨向她,漠然的道,“那我问你,她是不是对鱼过敏?”
闻言。
风倾雾看着从窗外掠过一排排的,笔直高大而又光秃秃的梧桐树。
冬天来了,树叶都掉光了。
安静的看了几秒。
风倾雾抬头看着薄易轮廓分明的侧脸,试探性的轻声道,“其实……”
“我没想过会有自己的孩子,以前没想过,以后也不会有。”
薄易声音深深沉沉的,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但他没看风倾雾,“你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孩子对于我来说,可有可无。”
“是你生的,我就要。如果不是,他就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长宁整个身体蓦地一僵。
薄易盯着她的反应,漆黑的眸子渐渐深暗,嗓音低沉阴鸷了几分,“你要是敢说一个字的假话,我现在就让人把你扔进井里。”
“过……过敏……”
长宁仓促的低下头,甚至整个身体忘记了发抖,磕磕绊绊的道,“少夫人对鱼过敏,之前……之前有一次她误食了,手上……手上还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差一点,差一点就出事了……”
薄易脸上没什么表情,低眸睨向另一个跪着的男人。
“你来说。”
有两个鬼魅立即上前,猛的一下抓住那人的头发逼迫他仰起头来,动作粗鲁,“说!”
被薄易点到的那人,是风倾雾住的那栋小楼里的主厨。
“不……不知道……我不知道……”
那位主厨战战兢兢的开口,但还没等身后的白影有所动作,他就撑着一口气一股脑的解释了——
“当初少夫人才来薄家的时候,她身体就不是很好。薄老就吩咐我们在少夫人平日的三餐上多费费心,如果需要一些名贵的药材,也可以直接在主厨房那边去拿……”
“其实不止是鱼汤,像一些人参鸡汤,乳鸽汤等有营养价值的汤,我们隔几天就会给少夫人煲汤,而……而且……”
见主厨吞吞吐吐的,林南直接抬起脚就踹向了他的背,“快说!”
主厨被踹得身体朝前一倾,但他的头发又被身后的鬼魅狠狠的拽着,当即痛得头皮发麻,想也不想的就说出了口。
“我不知道少夫人是不是对特定的鱼过敏,因为我每次做的清蒸鱼,少夫人……少夫人都很喜欢……”
“是我吃的!”
主厨的话还没说完,长宁就突然开口打断了他,“是我喜欢吃的,所以我每次才借着少夫人的名义,让你们做的!少夫人对鱼过敏,根本吃不了,实际上每次都是我吃的,都是我……”
都已经到这里了,长宁要是再不懂,大少爷为什么会在半夜将他们一群人抓到这里了。
那她这十几年将近二十年学的察言观色,都白学了。
只要她没想到,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大少爷依旧还记得当初在会所的那件事情……
“你吃的?演技倒是一如既往的好,在暮色会所那次演技也不错。”
薄易转而看向地上抢着说话的长宁,声音冷冽到了极点,“既然你这么喜欢吃鱼,不一次让你吃个够,岂不是对不起你跟在她身边这一年多的时间?”
长宁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只是下意识心底惶恐,身体不断朝后缩的时候。
就看见那些鬼魅不知道从哪里提了两桶鱼,猛地一下放在了她面前。
下一瞬。
长宁就被拽住了头发,猛然扬起头的同时。其中一人伸手捏住她的下颌,两边同时狠狠一按,被迫大口张开。
亲眼看着三四斤重活蹦乱跳,还兴奋的吐着泡泡的鲤鱼,近在迟尺,下一秒就要塞她嘴里的时候。
长宁瞬间吓得吚吚呜呜的叫,身体止不住的想要朝后退,但她又被两个人死死的按着,退不了分毫。
薄易不紧不慢的来到长宁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声音沉冽:
“温长宁,我最后问你一次,在暮色会所那次,你是不是联合风倾雾一起骗我?”
“唔唔唔……”
长宁被卡住了下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是不断的摇头,“没……”
鬼魅适时松了手。
“没骗你,大少爷,少夫人她没骗您……”
鬼魅一松手,长宁就跪着地上,不断的磕了好几个头,声音发颤的连声否认道,“少夫人是真的对鱼过敏,那次在会所她手心的红色斑点都是真的,少夫人没有骗您……她真的没有骗您……”
说话的同时,长宁的身体一直止不住的发抖。要是让大少爷发现,其实风倾雾从一开始就骗了他……
薄易没再看她,只是沉声道,“看着她把这些鱼都吃下去,要是还有一口气,就直接扔进井里。”
“大少爷!不要!”
“是!”
鬼魅应了声。
下一秒就要动手——
“想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为什么不亲口来问我呢?”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在林中响起。
薄易站在那里,心头狠狠一震,整个人瞬间就滞住了。
“倾倾!”
被按在地上的长宁,隔着婆娑的泪眼,抬头望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时,瞬间就染着哭腔喊了出来。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薄易站在原地。过了很久后,他才缓缓转身。抬眼看过去的时候,眸色是从未有过的幽深。
冬天的风裹着凛凛的寒意穿过林间,地上的枯叶被掀起一层又一层,最后又无力的落回了地面。
风倾雾安静的站在不远处。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衣,乌黑柔软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肩头。漂亮精致的脸蛋过分白皙,冷白到毫无血色。
她像是漫天黑夜中唯一的一抹白色,美得没有任何的生机。
四目相对。
定定的看了几秒。
风倾雾才一步一步的,朝薄易走了过去。白净如雪的脸蛋上平静,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在薄易幽沉的目光下。
风倾雾在长宁面前蹲了下来。
薄易不紧不慢的来到长宁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声音沉冽:
“温长宁,我最后问你一次,在暮色会所那次,你是不是联合风倾雾一起骗我?”
“唔唔唔……”
“倾倾!”
风倾雾还没开口,长宁就挣脱掉鬼魅的手,就一把抱住了她。
长宁话音里的哭腔很重,但她还是快速的道,“我都给他们说了,之前厨房送上来的鱼都是我吃的。你对鱼过敏,根本碰不得一点……”
闻言,风倾雾眸光轻颤了颤。
她知道,长宁这是在告诉她千万不要认,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她一个人身上。
静了静。
风倾雾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声音还算是温和,“今晚你受惊了,你先回去,”
“不要……”
长宁身体还在轻轻发着抖。就连他们大少爷都起了杀意,要将他们折磨致死,更何况是从一开始就欺骗他的风倾雾……
“听话。”
风倾雾温声说了句。
然后她站了起来,看向旁边跪着的几个熟悉的人,“你们先离开这里,带着长宁一起走。今晚上的一切,你们就当没有发生过。”
薄老太太给她打电话,说薄易突然之间抓了很多人时,她大概就猜到他发现了什么。严格来说,是在今天下午,他抓着她的手看了好一会儿。
那个时候,他应该就在怀疑她了。
风倾雾话音落。
却无人敢动。
没有薄易的命令,他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