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山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还是没能说动她。
周警官从警局里出来,把崔山叫过去:“把她绑回去。”
“我可不敢动手。”崔山拒绝。
“没出息。”周警官骂了句,可要让他去动手,他也不敢。
最后是沈文海赶了过来。他了解自己女儿的脾气,一句话也没劝,跟她一起在警局门口站着。
一直到天色渐亮,周警官忍不住又劝:“半夏,你先回去吧。你就算不顾自己,可你爸上了年纪,身体又不好,你忍心让他跟你一起熬着吗?你别太担心段融,有我在这里看着,谁都不敢怠慢他。”
沈半夏这时候才有了动静,她抬起头,望向庄严肃穆的警察局。
她带着父亲一起走了。
她正常地生活,去学校上课,认真读书,好好工作,表现得像个正常人。只是每天晚上,她总要来警局外守着,从傍晚一直守到月上中天,到了深夜才会回家。
她默默地在警局外站着,不说话,谁的目光也不在乎,固执地守着。
她总觉得,如果她不来,那段融从里面出来的时候,看不到有人在等他回家,该多孤零零啊。
一直半个月过去,沈半夏还是会来。周警官有时候会怀疑,她是不是长成了一棵树,要扎根在警局门口。
周警官不忍,让人把段融从羁押室带出来。
“她每天都来,雷打不动,”周警官发愁:“你说怎么办吧,现在外面又下雨了,她还是不肯走,每天晚上守到十一二点才失魂落魄地回家。要是将来你真被判了有罪,在牢里待个三五年的,你让她怎么办,她这辈子不就毁了吗。”
段融想出去看看她。
可谈话室里方方正正,光线很暗,连个窗户都没有。
他看不到她。
有警员来找周警官,给了他一份上头签过字的取保候审决定书。周警官一扫愁容,拿着文件朝谈话室里走:“放人!赶紧给我放人!”
沈半夏都不太注意到天上下了雨。
脑子一直浑浑噩噩,什么都不太想得起来。唯一记得很清楚的,就是她要等段融。
当段融从警局大门里出来,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一直到段融把伞撑过她头顶,耐心地帮她擦掉脸上的雨水,感觉到他手指的触感,她的意识才一点点地回来,眼睛里有了光。
“段融?”她生怕会打破什么似的,叫他时的声音很低。
段融把她下巴上的雨水也擦掉:“是我。”
沈半夏眼睛里掉出一滴硕大的眼泪,她赶紧擦掉,对段融笑笑:“我们回家吧。”
“好。”
段融把身上的外套脱了,给她披在身上。
崔山开着车过来,段融牵着沈半夏带她坐上车。
车子开到段融常住的那套别墅,警局的人已经来查过,没有搜查到任何可疑文件和不法财产,也没有损害家里任何财务,例行检查后就走了。即使只是这样也吓坏了葛梅和她的丈夫李管家,这几天两个人一直惴惴不安,看到段融回来才放心些。
段融很久没理发,刘海长了些,快遮住眼睛,下巴上冒出了一层短短的青茬。
他洗过澡从浴室出来,脖子上搭了条毛巾,刘海往下坠着水。沈半夏让他坐在椅子里,她帮他擦头发,又拿了剃须刀帮他刮胡子。
他又成为了她熟悉的,清清爽爽的段融。
属于她的段融。
沈半夏窝在他怀里,手去摸他的脸:“你怎么瘦了,难道警局的人不给你好好吃饭吗?”
段融笑笑,并不是勉强在笑,而是由心地,因为又跟她待在一起,听到了她的声音而笑:“是想你想瘦的。”
“都这时候了,你还花言巧语。”沈半夏担心地望着他:“段融,你会有事吗?”
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段融无法确定未来会是什么样的走向。
他千算万算,唯一没有算到任中卫真的会这么恨他,把他的身世告发出去。
他的生身父母,母亲从来就不喜欢他,父亲拿他当报复段向德的筹码,现在又想让他去牢里待几年。
就这么恨他。
“给你的赠予协议你有没有好好保存?”
段融顾左右而言他。他不想说,沈半夏就没再问。不管这件事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她都会陪着他,不管多久都会等他。
“你给我的那些钱,我就是到了下辈子都花不完。”她说。
“那些本来就该是你的。”
段融捏住她下巴开始亲她,接吻间隙哑声说:“不说那些了,先办正事。”
他太久没见她,疯了一样地想她,动作带了点儿暴戾,又极力压制着不要弄伤她。
沈半夏感觉自己陷在一大片乌云里,心里始终郁结着一团散不去的恐惧。但段融带给她的感受太过清晰,每一下都在搅弄着她的心神,渐渐地她甚至忘记了她都在担心什么,所有意识都主动或被动地放在了段融身上,整个人随着他的动作而战栗。
最后她哭了出来,手把他搂紧,脸埋进他颈窝。
“段融,”她断断续续地说:“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段融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