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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里正后。

程昭负责收碗洗碗，这些活儿是轮流制，今天轮到他做这些，他蹲在木盆边上，所有碗筷洗一遍，然后再过一遍水，拿进灶房里码放整齐，再用簸箕盖起来，免得半夜老鼠乱爬。

“唉哟，咋能让程童生干这些粗活儿……”

一个妇人从院子门口走进来，二话不说就抢走了程昭手里的碗，帮着一起拿进灶房。

程昭虽是个成年男人，但他一直在读书，力气很小，根本就抢不过这个妇人。

“大树娘，你咋来了？”

程弯弯从屋子里走出来，将妇人手中的碗抢回来，放进了程昭的怀中，程昭连忙拿着碗进屋了。

那妇人笑了笑说道：“程童生真是个好孩子，这双手能写字还能洗碗，谁家要是出这么一个人才，那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程弯弯说道：“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力所能及的事情还是要做一些的。”

大树娘的目光落在走进来的赵二狗身上。

这会儿天色微微暗下来，赵大山赵二狗和赵三牛一起去村那头挑土回来，院子角落里已经堆了半人高的土，准备等秋收后集中所有时间和精力来打土坯。

“大山娘这是准备盖房子了吧？”大树娘开口道，“也是该起新房子了，二狗三牛看着就大了，这两年就要娶媳妇儿，家里再多两个人就住不开了……”

程弯弯听明白了，大树娘这是想法子打听二狗三牛的婚事呢，她记得，大树好像有个妹子，叫翠花，十四五岁的样子，就是因为这个名字，她才记住了那姑娘，手脚挺勤快的，但长相比较朴实粗犷，一看就不是二狗喜欢的类型。

她斟酌着开口道：“二狗还小，三牛就更小了，不急。”

“咋能不急呢。”大树娘一拍大腿，“二狗都十六了，人家傻根都娶媳妇儿了，二狗得赶紧跟上啊，我家闺女翠花，大山娘你见过的，手脚忒勤快，不然让她跟二狗试着处一处……”

“婶子，我现在还不想娶媳妇儿。”赵二狗一边忙活一边道，“等过了年再说吧。”

大树娘心里干着急。

等过完年，程昭考上秀才后，大山娘的身份会水涨船高，她闺女再嫁给二狗就是高攀。

可二狗不愿意娶媳妇，大山娘也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她一个外人实在是不好再多说啥子。

大树娘走后，程弯弯把赵二狗叫过来：“等你什么时候想娶媳妇儿了，娘再给你安排相亲，你自己要是喜欢上了谁家的姑娘，跟娘说一声，娘去替你把把关。”

赵二狗点头应下来。

夜间的忙碌结束后，四个小子洗洗睡了。

程弯弯坐在床边上想事情，透过门缝，她看到程昭坐在堂屋桌子边上看书，程昭的箱笼里大概是只剩下最后半截蜡烛了，他将蜡烛点燃，借着光看了一会子书，然后将蜡烛吹灭，在黑暗中默背刚刚读的片段，默念记住之后，他再次点燃蜡烛，如此反复很多遍……

这年头没有电灯，最常用的是蜡烛和油灯，蜡烛是有钱人和读书人才用得起的东西，一根蜡烛就一两百文钱，油灯用的是动物油，这年头家家户户都缺油，有油自然是拿来吃，晚上大家都睡了，就算是有啥事，基本上是摸黑或者借着月光随便搞一下。

程弯弯走出里屋。

程昭抬头看过来：“我是不是吵到二姑睡觉了？”

程弯弯轻声道：“白天收拾野鸡的时候，我熬了一些野鸡油，我给你做一盏油灯。”

她去灶房里拿了一个小碗，然后在商城买了动物油脂，再买一根棉线放进油碗里，这油灯就做成了。

现代的油灯用的是煤油，烟少够亮，动物油灯是最古老的照明方式，会产生一些烟，味道不好闻，而且光照不稳定，需要时不时挑一下灯芯。

即便这样，程昭已经很满意了，他漆黑的眸子里闪动着火光：“谢谢二姑。”

“别看太久了，早点睡。”

程弯弯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进自己的房间。

床上三个孩子已经睡得跟猪崽子一样了，一阵一阵的鼾声此起彼伏，雷都打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