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恨了!我都冲锋了,你们怎么不逃呢?你们到底是不是官军啊!
胡思乱想的方戈没想起来鸣金收兵,不过也不需要了:前面自己的兵已经扭头在往回跑了。唯一万幸的是大家心里都还坚信张大帅是天选之人,败虽败了,士气倒是没崩掉,没有漫无目标往四下里乱窜,都知道往自己帅旗这里跑。
对着逃兵们的背影又射了两三轮箭,闫民望止住了大家的追击欲望,对狼狈远去的方戈没有做进一步追击:地上连死带伤三百来人,这些首级足够自己交差了。当然,闫指挥并没打算应付差事就此收兵,他肯定要继续追下去。他的想法像孙杰一样:现在既然已经咬住了这帮流贼,闫民望要猫捉耗子般地玩下去,始终保持接触,始终保持压力。
闫民望知道,再向前,是大明的陕西行都司。沿着边墙,到处都是堡垒,张贼前行的每一步都要付出高昂的代价!只要自己在后面如影随形地紧紧咬着,贼人军心崩溃只是个时间问题,那时收拾张虎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不知道除了这一股伏兵前面还有没有接应的贼人,若是贪小便宜让煮熟的鸭子飞掉,未免就太不划算了。
打扫完战场把首级全割了用石灰腌好,闫指挥盘点了一下战果:这一场遭遇战,斩首二百七十八级,带伤挣扎逃回去的怎么也不会少于这个数,其中还得有一半在未来的几天会陆续中了箭毒(闫指挥不懂得什么感染)死掉,追的时候留意下翻动过的新土吧,刨开就是一级首级功。己方的伤亡只有个位数。牦牛死了几头,连同重伤的、伤了腿走不了的贼马一起杀了,全军晚上吃肉!
临洮知府丁大人可高兴坏了。看样子贼人是过境而已,目标不是本府啊。而且,本府的兵虽然不堪用,这洮州卫的客军简直就是天降神兵,太猛了!亲自看过贼人的首级,丁大人拍着胸脯说话了:朝廷记功是朝廷的事,本府不能亏待了将士们,来啊,每个首级赏银五十两!
闫民望的追兵总共就两千来人,这么一折,一仗下来,每人到手三四两之多(军官们肯定会多拿些),欢声雷动!这买卖太划算了,对丁大人尤其划算:历年克扣下来的军饷何止区区一万多两?丁大人隐隐冒出一个念头:以后是不是还可以再多裁一些兵呢?钱都揣起来,没事就都是自己的,万一再有事——直接找闫指挥好了!
丁大人送来银子,闫民望当然开心。然而看到丁大人派出的那上千劳军民伕挑着的酒食挑子,闫指挥差点哭出来:丁大人啊丁大人,你是真不了解我们藏兵啊!
闫指挥的担心一转眼就变成了现实,部队足足耽误了两天宝贵的追击时间!
换做其他军队,劳军酒肉当然一样会受到将领们由衷的感激。如果酒有很多,将领会吩咐:“每个果分一坛,剩下的等大捷之时,本将与兄弟们一醉方休!”
可藏兵们完全不是这回事!酒没喝光最后一滴之前,大军绝不会向前挪动一步!别说将领没办法拦住他们,天王老子亲自过来也不行啊!喝多了酒,大家就围着篝火拉着手载歌载舞,跳着跳着,一头栽倒呼呼大睡,第二天迷迷糊糊爬起来放了尿,下一件事就是继续找酒坛子!所以藏军打仗头人们绝不会带酒:打下对手的寨子,你把自己喝死都没事、在此之前,绝不能让他们看到一滴酒!
如果这时候方戈来一次反击,闫指挥这里差不多就得被团灭了。可张虎方戈哪里会知道这个,咬牙切齿地边跑边恨:刚刚摆脱孙杰那个煞星,怎么会又跟上来上这么个家伙,以前听都没听说过,却比孙杰还猛,流年大大地不利啊。
就是这短短两天时间,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变故,让张虎逃出生天。
*可以参考美剧《斯巴达克斯》里罗马军团的行军扎营场景,还原得非常逼真:正规军团的营地中规中矩,有营墙、营门、拒马、望台;随军的辅兵营则像一个杂乱的市场,各种小商贩、工匠、妓女……乱糟糟地挤在一起,傍着军团营地。在那个时代,军队的后勤便严重依赖这些人,他们也靠做军队的生意维持自己的生计。不过这种情形只会发生在帝国最强大,发动远征的的时候——有严格的纪律约束,对胜利也充满信心。像本书中描写的明末乱世则完全不可能:流贼当然是一味抢,即便是官军也毫无二致,躲着这些煞星还犹恐不及,不可能主动送上去让他们抢。
*具体请参阅茅海建先生的大作《天朝的崩溃鸦片战争再研究》、《近代的尺度两次鸦片战争军事与外交》。
【六日停更。读友们多分享给朋友——故事是编的,知识点都还算得上硬核,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