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形态,和她全然不同。
虽然她也是飘着的,但是沈鹤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她,看见她的裙摆和容貌。
犹疑了一阵,苏木才开口,传声入沈鹤的脑海:“他看起来不是很好的样子,刚才一直站在你左手边,现在在他妈妈跟前,一直在流眼泪,嘴巴也一直在动,可是我一句都听不见,也看不清嘴型,准确来说,他的人我都快看不清了。”
沈鹤现下有些头大,他作为一名侦探,处理过不少案件,可像这种跨越阴阳两端的,还是头一回。这人还能进行沟通、问话,可如果对方不是人,那该这么处理呢。
“我试着吸引斋藤留美子的注意力,你留意斋藤禾彦,如果他有任何情绪变化,或者行动,你一定要立马告诉我。”
苏木连连应好。
“可是,你要怎么吸引她的注意力呢,她好像精神状态不太正常,情绪也不稳定,都不一定能听得到你说什么。”
沈鹤挑了挑眉,自信道:“只要是人,我就有办法让她听我说话。”
那张俊朗的面容上,因着这一股自信,又增添了几分帅气与张扬,哪里还像什么三十岁的颓废大叔。
“今天井上同学趁我午休时,剪碎了我的刘海,他还说我的斑是丑八怪的记号,让别的同学都不要跟我玩,因为我跟他们不一样。好奇怪啊,为什么呢?为什么我和大家不一样呢?为什么不一样就要被抛弃呢?妈妈,你能告诉我吗?”
他在背诵斋藤禾彦的日记。
苏木震惊不已。明明他只是在拿到日记本后随意地翻了翻,不仅能知道哪一页写了什么内容,现在还能背诵出来,这是怎样惊人的记忆力啊。
确实也如沈鹤所说,当他开始背诵日记时,几乎是在第一个词汇出现的那一刻,斋藤留美子的目光就投射了过来。
目的虽然达到了,但沈鹤却没有停下。
“今天上课的时候,麻生同学像我借橡皮,他每次都借,但是从来没有还过,这次我不想借给他了,因为这是妈妈这周给我买的第六块橡皮了。可是麻生居然用笔扎穿了我的手,我流了很多血,回家肯定会被妈妈发现我受伤的,这样妈妈又会生病了,我讨厌麻生,他要是能消失就好了。”
沈鹤背完这一篇,斋藤留美子的眼泪忽然落了下来。
“今天,绫小路把妈妈给我扎好的辫子扯坏了,他还说只有女孩子才会扎辫子,男孩子扎辫子就是变态。可是没有长头发,他们就会看见我的斑。所以我跟他说‘如果只有女孩子才能扎辫子的话,那我就当女孩子好啦’,绫小路对我吐口水,还揪着我的头发,把我按在水池里,好冷,好疼,妈妈,我好疼啊……”
到了这一篇,沈鹤还没有背完,斋藤留美子就尖叫了起来,她挣脱开了斋藤纯一郎的怀抱,手里挥舞着那把水果刀,一路往一楼奔去,斋藤纯一郎紧随其后。
“这……这是几个意思啊?”苏木瞠目结舌,似乎不是很明白,这是什么展开。
沈鹤也追了上去,还不忘问一声:“斋藤禾彦还在吗?”
“他跟着斋藤留美子飘下去了!”
等沈鹤听着动静追到厨房的时候,他们再一次听到了,昨晚茶室外的声音。
只见斋藤留美子站在案板前,一手握着水果刀,一手握着一根胡萝卜。
一时不断地往胡萝卜上一刀一刀地刺,一时又将胡萝卜放下,改双手持刀,将案板上的胡萝卜切得稀碎。
伴随着她粗暴、没有章法的动作的,是出自她口中,与刚才沈鹤背诵的差不多的内容。
只不过,她偶尔还会冒出一些单独的句子。
“难道我出生就该是不被欢迎的吗?”
“爱我的人会遭受到报应吗?”
“是因为我,妈妈才身体不好的吗?”
苏木错愕,却见沈鹤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不由开口问道:“你早就知道,寺良听到的声音是斋藤留美子造成的?”
沈鹤点点头,压低声音向她解释:“昨天我不是录下了茶室外的声音吗,回去后我就听到了这些话。在神社,神奈女巫说起斋藤家的情况时,我大致就猜到了,应该是斋藤留美子接受不了儿子的离世所以精神失常,加上刚才看了那本日记,我就全都清楚了。”
那间令一米八几个子的男性会觉得局促拥挤的茶室,是为斋藤留美子打造的,她个子不高,约莫一米五左右,刚好能在茶室里自由活动。
而那间主卧,也是斋藤留美子为了怀念儿子布置的。
今天如果不是日记本落在了沈鹤的手里,斋藤留美子应该也不会在白日里跑出来。
“可是沈鹤,人在精神失常的情况下,常常会做出不符合逻辑性的行为和举止,那为什么感觉她的举动是有逻辑性的呢?她真的精神失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