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此时正趴在沈鹤胸前的口袋里,堪堪露出一双眼睛望着玻璃窗对面的少女。
沈鹤举起电话,朝比奈也照做。
可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一时间场面无比的寂静和诡异。
朝比奈一直在观察沈鹤,沈鹤却对这小丫头没什么兴趣,他本来只是打算来做苏木的一个传声筒的。
而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的苏木,在翻着眼珠子看到沈鹤那无奈的表情后,才窃窃传声:“你问问她,后悔吗?”
沈鹤抿了抿唇,才干巴巴复述:“后悔吗?”
苏木语塞,这人怎么一点艺术加工都不给,上来就这么直接!不寒暄一下吗?
沈鹤的听筒拿得很低,方便苏木能听清朝比奈说话。
被提问的少女显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知道对面这人是谁,在这个案件里扮演着什么角色,这没头没尾的一个问题,她完全没有想要回答的念头。
沈鹤侧着脑袋,并没有正眼看她。
也是他的这个侧脸,才让朝比奈想起了什么。
坂木柊圆规刺女同学那回,她记得,有个成年人跳出来阻止了,当时她站在走廊的一端,只是隐隐看到了沈鹤的侧脸。
“我记得你了。”她突然开口,语调清清冷冷的,还带着渗人的笑意,听得苏木打了个寒战。
沈鹤挑了挑眉,仍旧是侧着脑袋,斜睨她。
朝比奈觉得有趣,这人满脸写着不情不愿和她对话,可又举着电话不肯放下,真有意思。
想起男人问的问题,她回答:“为什么后悔?我难道不也是一个被害人吗?”
苏木蹙起眉来:“可前三起案子里的被害者是无辜的,和你并没有过节,你对他们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吗。”
朝比奈笑出声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有什么可愧疚的……噢,你没有听过那句话,杀戮是神的指引,不是我来选择伤害谁,而是神赋予了我伤害他人的能力,我有能力了,我想这么做了,他们送上门来了,这就是命中注定的。”
这段话,苏木在坂木柊的邮箱里看到过,那时她以为这只是坂木柊随口胡诌的一段话。
直到前两天沈鹤在家里查看国内的那起案件后续时,苏木在那堆档案资料里,看到了同样的一段内容,只是那段文字是用英文写下的。
苏木迟迟没有开口再说话,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他们只有四分钟的探视时间,此时已经只剩下一分钟了。
沈鹤:“你杀了那么多人,你今天或许能逃过一场死刑,可你最终还是逃不过你的末日。”
朝比奈摇摇头,她整个人十分的放松,身子斜斜靠在椅子上,懒洋洋道,“那可不见得,在枪响之前,我仍旧有见到黎明的希望。”
后方的警员已经在通知清场,要带朝比奈回去。
临挂电话前,朝比奈又说:“我说过了,这不再只是一场游戏,这是一个开始,既然无法将我杀死,那么我将用绽放的蔷薇之花,为你们的无能送上终末的哀歌,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我是一个好孩子。”
这段话,是她的第四封信里写到的。
苏木错愕。
“日向警官不是说这几天她在这里接受教育感化,进展很不错吗?她刚才那是什么意思?她还在想犯罪的事?”
“你有没有听说过‘反社会人格’这个词?”
沈鹤起身,双手插在口袋里,和前面带路的警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神色庄严肃穆,眼神像是寒冬腊月结在屋檐下的冰凌,说话的语气也寒了三分。
“这世界上有很多人他们犯罪是源自于他们天生的心理缺陷,他们不会被真情感动,不会被司法矫正,他们肆意妄为,轻视一切,犯罪学家加罗法洛曾经在《犯罪学》里写到过‘他们不具有真正的悔恨,不惧怕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