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将身体侧弯成九十度,去看沈鹤的表情。
他眉目舒缓,眼睛明亮,看起来是真的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这人这么快就金刚不坏了?
“我又不是罗汉堂里的金刚,哪儿来的不坏之身,”沈鹤突然慢悠悠出声,“我只是没有再继续困在过去了。”
听到精准地回复了自己的心声,苏木这才想起来,沈鹤偶尔能听到她自己的内心独白。
这技能也太不稳定了,时而有,时而没有的。
苏木蹲着身子飘近床边,抬头与沈鹤的视线对上,她问:“所以来家里的人就是裴栀南,对吗?”
沈鹤轻轻眨了眨眼睛,对她的话表示肯定。
“那她偷走了什么?”
家里她刚才溜达了一圈,外面摆着的贵重物品什么也没丢失。
而那篇由逐浪发表的斥责沈鹤的文章里,也并没有提及什么她不知情的秘密,刚才微博上也没有出现更多的秘辛。
那裴栀南来家里就不是为了收集什么证据。
或者说,如果需要收集证据,裴栀南也不需要亲自来,让邢凯来就足够了。
沈鹤直起上半身,脑袋侧到一边,看向他床头柜的抽屉,在那里曾经放着一只蓝丝绒的盒子,“她拿走了我的求婚戒指。”
苏木握紧了双手,没忍住内心的好奇,继续问,“为什么?”
沈鹤将头扭回来,垂眸看向蹲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她好年轻,稚嫩得像是一朵刚刚绽放的花蕾,像他最好的年纪。
“那枚戒指我已经送出去了,后来打扫现场的时候,雪臣偷偷藏着,带回来给了我,时至今日,我也没能知道她葬在哪里,只听说是回了老家,”沈鹤的嗓音低沉好听,像是在讲一个睡前故事一样温柔,“裴栀南来找过我一次,想要回那枚戒指,她说我会看着戒指想起她姐姐,我不配想她。”
他在讲一件悲伤的事,可他的神情和语气确实那么的平和,好像千帆过尽,终于喘过了气来。
“那枚订婚戒指,是槿晨自己设计的,我不是好的恋人,婚纱照、请帖、戒指,全都是她忙活着张罗,那时我每天都有查不完的案子,除了钱,我好像吝啬得分不出更多的东西给她了,但她一直很理解我。”
夕阳西下,照在沈鹤的背后,暖融融一片。
苏木漂亮的眸子转到一角,小声嘀咕:“那她确实是个很好的人,这样都愿意嫁给你。”
沈鹤愣了愣,随后轻轻笑了,“是啊,我非良配,不堪嫁娶。”
苏木挥挥手,“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沈鹤的眼睛亮亮的,他这样专注地看着苏木时,后者总是忍不住想逃,“有人给了我新生,我也希望她能顺遂如愿。”
其实他有更不切实际的愿望,但因为太过渺茫,所以他只希望她能如愿。
苏木身子微微往后挪了挪,眼眶里染上了几分氤氲,朦朦胧胧,似真似幻,她看着沈鹤,没有开口。
我希望我能活着。
她在心里这样轻轻说着。
她不知道沈鹤能不能听到,但是下一秒她的身形剧烈地抖了抖,就像是信号变差了一般,恍惚间,她耳边又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嘀嘀声,还有许多人嘈杂的说话声,她听不清,只觉得茫然和眩晕。
“你怎么了?”
在那纷繁的吵闹中,她听到了沈鹤的声音。
揉了揉眼睛,再去看眼前的人时,才发现他从床上跌了下来。
苏木赶忙凑过去,想要扶他,可手又一次穿过了他的身体,一时的慌乱与无所适从,让苏木原本朦胧的双眼滴答滴答地掉下泪珠来。
沈鹤撑着身子,还在重重喘息,见她一声不吭地看着自己流泪,心头一紧,也顾不得自己伤口的疼痛,赶忙安抚她:“你别哭,我没事,只是刚才没站稳。”
苏木立马抬手擦眼泪,点头道:“我不哭,我去帮你叫傅雪臣,你不要乱动。”
说罢,她穿门而过,一刻也不敢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