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车后,便下车来舒展舒展颈骨,傅雪臣给沈鹤递了一瓶矿泉水,“她来这儿是几个意思啊?”
沈鹤仰头灌了下去,他早就有些口干舌燥了。
“这是她家。”
傅雪臣吃了一惊,“跟着霍子骁这种有钱人,还住在这里?霍子骁也太抠门了吧。”
“就不兴人家不图霍子骁的钱吗!”安静了许久的小肥啾突然出声。
傅雪臣这才想起来,这个阮鹿棠指不定还是孟汐生前的好朋友,在当着孟汐的面,暗示阮鹿棠被人包养,好像确实太没素质了些,他带着歉意的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说她图钱,是觉得霍子骁这人没品,好歹也是心上人,让她生活得好一些,也是个老爷们儿的责任啊。”
感觉自己越描越黑,傅雪臣有些怄气,干脆闭上嘴巴。
沈鹤失笑,“我没说阮鹿棠现在住在这里,这应该是她小时候的家。”
根据沈鹤的了解,阮鹿棠从小是跟着妈妈一起长大的,可她妈妈并不是帝都本地人,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一路在帝都漂泊,后来怀孕生下了她,可没工作没本事的女人,要怎么拉扯大孩子呢?
这点沈鹤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阮鹿棠小时候过得很不好。
“你怎么看?”
他突然柔声问着掌心里的小肥啾。
孟汐轻轻叹了口气,“我实在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看着她的脸,我心里就很难过,可为什么又说不上来……而且,这里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她有些自责,明明所有人都在围着她转,可她却因为什么都想不起来,而给案件的进展增加难度。
这世界上还有比她更没用的女鬼吗?
沈鹤摸了摸她的脑袋,“好,我知道了,那就先听听看她怎么说。”
话音刚落,车门被打开了又关闭,是阮鹿棠下车来了。
她微微垂着头,靠着车身,缓了缓才开口,“我小时候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但小汐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她向沈鹤他们,讲起了自己的过去。
阮鹿棠从小就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
因为她知道,能读书,能和所有小朋友一样生活在校园里,对她来说得来不易。
她必须比所有人都要优秀,比所有人都要努力,才能有理由继续读书。
三泉社区所有人都知道,207住了一户孤儿寡母。
那女人早早的就死了丈夫,一个人带这个孩子,也没什么工作的能力,白天出去帮人做饭、打扫、洗盘子,晚上就拿白天赚来的钱去赌,赌赢了就会拎两瓶酒回家,赌输了就拎一瓶酒回家。
女人嗜酒如命,一天不喝浑身不自在。
可她酒品却十分糟糕,喝了一杯就上头,在家里又哭又笑的,动辄还要打骂孩子。
手腕粗的棍子,就那么往阮鹿棠的身上砸。
那时她也不过六七岁。
附近的邻居还来劝过她,说孩子小,这么大是要打坏了的。
一听这话,女人疯的更狠了,她把女儿往门外推,让那发话的邻居把女儿捡走,骂她是个负累,除了浪费钱什么用也没有。
骂着骂着,还会骂到她爸爸身上,说她爸爸也是个窝囊废,一点儿鬼用没有,养不起家,买不起房子,喝了点酒就从石阶上摔进海里淹死了,尸体都捞不回来。
她骂急了就一边流眼泪,一边操着棍子又要来打,连着邻居也要打。
小小的阮鹿棠将邻居推出门外去,反锁好门,直直跪在了妈妈面前,一声不吭的挨打,任凭眼泪往下砸,就是不出一声。
她妈妈这会儿又会说,“你连哭都不会,你以后能有什么用!我为什么就生了个女儿,但凡你带把,我也不至于沦落到这里,过这种鸡零狗碎的日子!”
六岁的阮鹿棠嘴唇都被咬破了,她仍然没有哭出声来。
只是从那时起,她开始思考,如果她是个儿子,真的就会不一样吗?
“我的过去,昏暗不堪,鸡零狗碎是我的日常,我很努力的生活,但总觉得自己很难摆脱这样的困境,我以为我这一生也就是在淤泥里挣扎,再挣扎到死了。”
她说到这里,轻轻勾起了唇角,“可是十岁的时候,我遇上了小汐,我那漫长而又晦涩的童年里,第一束打在我身上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