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贩子一听可以给自己念一次相牛经,顿时大喜。
虽然听到骡子猪崽又不能多赚钱,他多少有些心痛,还是咬牙答应。
江枝也没有想到,社会的知识隔层居然这样大。
专业的畜牧人不识字,对《相牛经》这些知识还只在口口相传中。
而为考科举,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以博览群书为荣耀,哪怕熟背农经,对农耕依然嗤之以鼻。
务农、读书这两个本该相互依存的群体,却是最互不理解,一个在太空飘,一个在泥沟爬。
牛贩子最终给出的价格,村民不知道,但八人组知道。
一个牛犊四两五钱,一只猪崽一百文,一头羊也是一百文。
徐根生很失望,这个价格真的不高,不需要他讲价,顿感自己失了用武之地。
另外江枝把官府补贴的事告诉了他们。
此时夏秀才不在,剩下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激动:“章县令真是好官,这在以前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是啊,以前我们买牛也是要村长去衙门报备,可就没有听说会给一斤粟米,给过几文钱,我还得掏路费。”
武阳有些愤愤,老家以前是大村,家里曾经也是小有薄产。
可连年愈重的苛捐杂税,再加上爷奶病丧掏空家底,被逼无奈欠下一大笔高利钱,弄得不想回去。
徐根有抿唇不说话,一张脸皱得紧紧的,以前徐家村的人买牛也没有听到什么补贴。
他不敢说是老村长徐茂平的问题,还是以前那个官府的问题。
反正现在什么都变了,江婶子当村长,官府有补钱。
小组成员们感叹连连,而夏秀才也正经历一次洗礼。
在李老实的小卧房里,夏秀才坐在木板搭建的床沿上,那个五十多岁的牛贩子恭恭敬敬跪地,倾听《相牛经》。
“夏秀才,你可真是我的再生师父财神爷,我得跪着听!”
比起之前的抑扬吟诵,夏秀才这次是一字一句翻译成方言土话。
他可能对牲口部位描述得不够准确,但牛贩子是能听明白的。
而且那些师傅说得一知半解迷迷糊糊的话句,此时豁然开朗。
牛贩子深知自己学完整本《相牛经》,以后肯定是牛市上的扛把子。
在牛贩子那近乎癫狂的目光中,夏秀才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到一点颓废。
他不解问道:“牛师傅,你为何不让我手书一册带上?”
让自己写一本,随时可以看,也可以教人多方便,现在还只是让自己口诵注解。
牛贩子拍拍裤腿站起身,嘿嘿干笑:“我不识字,我几个孩子也不识字,要是写成册子不小心掉了,可就被别人学去了。”
夏秀才面露迷茫之色:“你们都不识字?
是了,江村长不会写字,二瑞他们不会,他们都不会!
就我会!哈哈,就我会!可又有什么用?读书又有什么用?废物一个!”
眼见夏秀才又开始神神叨叨,牛贩子慌忙叫来江枝:“江村长,秀才公已经说完,你看看他怎么不对劲?”
江枝看到夏秀才眼神迷离,怕是又想起不好的过往。
本想开导几句,可心病之事,若不能找到病结,多说无益,反而撕人伤疤,况且此时人多嘴杂,更不好多谈。
只得先让二瑞和武阳送他回家歇着,以后有空再问那《相牛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