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县令打开封口的蜡纸,拿出一片褐色药片细细观察。
一年多前,他也是吃过这种药片的,当时是发烧咳嗽。
江枝道:“是,其中有药物车前草……”
她把三种药草直接说出来。
听到药名,章县令脸上先是闪过惊讶,随后没有惊喜反而凝重起来。
他站起身,在厅堂中间踱出几步,看看正襟危坐的二瑞和小满才道:“这等药方珍贵无比,你就不怕泄露出去吗?”
有时候一个有用的药方可以说价值连城,有时候不仅需要用钱,还需要用手段去夺取。
一年多前自己愿意用县衙之名做药,也没说直接夺方,就是因为药方难得。
若是稍有不慎,就会落得强抢民财的名头。
一个小小冲剂制法,霍家药行也是出重金才能购得制药权,现在……
现在这药方就这样随便交到自己手中了,是何用意?
太过离奇的事让官油子章县令迟疑了,他有些不相信自己将近一个甲子的人生阅历。
江枝微微一笑,笑容中却带着一丝苦涩,她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在现代,这些医学知识都是公开透明的,只需在网上轻轻一点,在图书馆随便一查便能找到。
现代人之所以懂得多,不过是站在巨人肩上。
所有经验都是祖先们一代一代累积传承得来的,每一个知识点都是用无数人的性命换来的。
病患无穷,自己不过是把这些知识反哺而已。
而且,这“大义”也不是白给的,总得换点什么。
没有鱼肉,豆腐也可。
没有金银,铜铁也可。
于是,她高声道:“大人,秘密固然重要,但跟天下苍生的性命相比,就无足轻重了。我江枝愿为天下苍生,舍弃一切!”
说罢,她毅然决然地将药方交予章县令。
章县令看着江枝,脸上闪过一丝钦佩与欣慰,他缓缓地接过药方,感慨道:“好!好!江村长不愧是心怀天下之人。”
江枝轻轻点头,心中涌起一股豪情壮志,感觉胸前红领巾更加鲜艳了……
咳咳!清醒点,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江枝指指二瑞和小满:“县尊过誉了,民妇说出药方,是自知力微,就是昼夜不停,不休不眠,也无法做出能满足救民于水火的药品。
只希望官府在生产药品时,能给青泉湾药坊一些方便,也给我儿子侄儿一个官身。”
在药坊,江枝看到熬出黑眼圈的几个人,还有累瘫的大马小马两个孩子,瞬间就把增加药品种类、大量生产这个念头打消了。
没有现代化设备,没有原材料基地,想大量生产实在太难。
社会的进步从来都不是某一方成就,而是生产环节上各方面的努力。
自己在药坊增加人手,原材料就成新问题。
若是自己增加收购,一家独大,风头过盛,四处奔波的收购员会有危险。
不如以后以研制新药为名,只卖配方,少量生产,走精品化路线,钱没少挣事还少做……
张口讨官羞耻吗?
江枝觉得不羞,这只是以物易物。
“捐官”,是士民向国家捐资纳粟以取得官职。
史书记载“秦得天下,始令民纳粟,赐以爵”之,此后到西汉时,就形成制度,代代有传。
自己用“传家宝”给孩子要福利很正常。
听到自家娘开口就要官,二瑞和小满惊得说不出话来,两人立即站起来,一脸紧张的看向章县令。
他们两个实在太意外了,当时在来时只说把做好的药品献给官府,没想的娘会给自己两人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