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宁语被侍女搀着,穿着一身素白衣衫,披着一件薄斗篷,身型单薄。斗篷半遮脸,脸色有些苍白,唇上因施了脂粉,有一丝血色。
八月的傍晚,微风吹来,叶宁语站在那里,双目炯炯,风撩起衣摆,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人物。
顾家二郎站在自家长姐身后,看到这一幕,不觉有些愣神。顾甄儿的反应也没好到哪去,满脸写着诧异。叶宁语受伤的消息大都人尽皆知,却不知为何她要带伤来顾府。只见那姑娘清冷中带着几分决绝的气质,似与这繁华的大都格格不入。
“顾大姑娘。”叶宁语看着顾甄儿,先开口。
“叶大……”顾甄儿准备走两步迎接,话没说完,就见叶宁语给她使了个眼色。顾甄儿向来聪明,忽想起刚才通传的是叶家侍女,并非叶府大姑娘,想必叶宁语不想此次行踪传出去。
顾甄儿顿了脚步,语气变得平淡。“进来吧。”
绿珠搀着叶宁语来到顾家正厅,缓缓开口。“我家姑娘有要事让我们转告顾大姑娘,还请顾大姑娘屏退左右。”
顾甄儿身子重,迎她们进来后便坐着。听叶宁语这么说,朝身后的弟弟看了一眼,不知这叶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待上了茶,顾二郎让左右侍女仆人退下,绿珠也退了出去。
“叶大姑娘身上的伤可好些了?有什么事不能让下人通传,非要亲自跑一趟?”
叶宁语没有回答,她的眼神落到了顾甄儿的小腹。
“顾家姐姐,近日胎像可还好?”
顾甄儿脸上露出柔和之色,“府上大夫三天两头诊脉,安胎药就没断过。只是天儿太热,回娘家处处省心,倒也稳妥。”
听到这么说,叶宁语放了些心,柔声道,“今日安胎药可吃了?”
顾甄儿点头,就在叶宁语上门前,她刚刚喝下了一碗药。
“叶大姑娘负伤而来,恐不止是关心我的身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顾甄儿心里打鼓,这叶大姑娘可不是犹犹豫豫之人。
叶宁语吃力起身,一字一句,声音颤抖。“虞梁边境之战,顾将军和我父亲,恐有性命之虞。”
顾家姐弟皆是一愣,诧异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叶宁语,确认她是否在开玩笑。
“有消息从边疆传来,前些时日的灰狼山一战,有军中奸细与敌国勾结,设局伏杀顾将军,再行污蔑我父亲。如今,两位将军只怕已遭人陷害……战报很快就会传回,顾家姐姐、顾二公子要做好准备!”叶宁语说完,已是双眼通红。
她不敢说得太多太细,只能把事情的结果告诉顾家姐弟。战报明日就要传回,在这之前,她至少要让顾家姐弟先入为主,顾将军之死,错不在父亲,而是敌国奸细以及幕后的始作俑者。
顾甄儿额头早已浮上虚汗,她脸色惨白,捂着小腹,口齿已然不清。“消息可……可准?”
叶宁语哽咽,握住顾甄儿的手。“战场凶险,顾将军和父亲为国搏杀。如他们堂堂正正战死沙场,那是父亲们护国安民的宏图大志。可如若他们因权术之争丧失性命,我定要查清真相,为他们讨回公道!”
感受到叶宁语手心的汗和力道,顾甄儿只觉小腹隐隐作痛。
顾二郎一把扶住长姐,脸色也骤变起来。
叶宁语压着声音的铿锵之语字字入耳,虽无半字书信凭证,可不知为何,顾家姐弟信她。
顾甄儿一把抓住叶宁语的手腕。“什么权术?什么奸细?你是说我父亲死得不明不白?”
叶家和顾家一样,武将出身,军功荣家。两家的儿女从小就被教导,将军出战,为的是护国安民。他们身后是一国百姓,即便身前有火海刀山,也绝不在战场后退半步。若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那也是武将殊荣。可他们从未想过,要在阴谋诡计中丢了性命。
叶宁语同样忍着小腹传来的痛,将能告诉顾家姐弟的细节都说了出来,为的是让他们相信,自己并非信口雌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