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雨水落入山谷，谷中地面已浸满了水，路变得泥泞不堪。

梁军本就在下坡方向，如今他们半步难迈。血水和雨水融为一体，雷声、雨声、双方的打斗和嘶吼声混在一处，充斥于山谷之中。

酣战又持续了许久，叶宁语在战斗中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因为肖护卫和府兵们皆不在身边，又到了傍晚，无生早就从林中现身，死死守在叶宁语身侧，为她阻挡住一切危险。

在东方荷阳和梁军眼中，这位叶宁语已经够磨人了，如今她身后竟又凭空多出一个戴着面具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们一直战斗到入夜，都未曾伤到她分毫。

而东方荷阳的身上已经满是大大小小的伤痕，那张明艳的脸颊上带着丝丝血迹。她的盔帽已被叶宁语挑下，此时头发四散，雨水混着血水从脸颊流下，那模样甚是狼狈。

东方荷阳不是没有想过及时撤军保存实力，可她的前方，先锋队已尽数被歼灭，后卫队也被完全阻拦。此时的她，心头升腾起一抹浓浓的无能为力之感，只凭着一股原始的本能坚持反抗。

“大军听令，速速撤退！”就在东方荷阳觉得自己的体力已经用尽之时，忽然就听到了叶宁语沉稳有力的声音。

虞军要撤？东方荷阳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时候，虞兵正士气大振，梁军已经落了下风。叶宁语不乘胜追杀，反而撤军？

东方荷阳不信对方能给自己留条生路，她觉得这一定又是叶宁语耍的诡计。

事实证明，她是了解叶宁语的。就在虞军撤到一侧山坡之际，另一侧的山坡上响起了一阵轰隆之声。

声音越来越近，起初众人未曾警觉，可很快，她便听出了不对劲。

“该死！”东方荷阳脸色巨变。而此时，发出声响的山坡上不知从哪里竟涌出了数股山洪，直直朝着梁军咆哮而来。

“撤！”东风荷阳几乎用尽所有力气喊道。

奈何山洪已经朝他们逼近，她的声音被彻底掩盖在洪水之中。洪浪一阵接着一阵打来，山谷顿时涌入了半人高的洪水。

东风荷阳和她的兵前后皆被堵截，无路可去，一时竟皆愣在原地。

又是一个巨浪打来，数百名梁军被水冲走，而山坡的几股洪水还在不停往下涌着。

“死局……”东方荷阳望着对面的山坡，那里是刚刚虞军撤退的方向。她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望见一片神秘且未知的漆黑。

可她知道，叶宁语此刻一定在那里看着自己，看着她和她的军队在谷底求生的惨状。眼下，她无路可退，只有一死。

又是接着几个巨浪，山谷变成一片洪海。水性好的还在水中极力扑腾，奈何铠甲太重，他们想解开铠甲浮起，却在水里无从下手。而水性不好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沉入水底，归于寂静。

但更多人梁军被山洪快速冲走。下游，是灰狼山的灵河。

灵河并不开阔，却极深，两侧又是峭壁悬崖。若是冲至灵河，身着铠甲的梁军绝无生还可能。

东方荷阳早在听到山洪袭来之时，便率先解开了铠甲，此时也扑腾在水里。她身上有伤，被水一泡，浑身钻心地疼。此时，只觉得手软脚软，即将失去意识。

死亡，第一次离她如此之近。